陸星成不耐地抬頭:“叫你呢,五個零!”
呃,五個零是叫她嗎?原來主編雖然看起來無所不能,其實記性不怎麼好呀!於是童小悠小聲提醒:“主編,我的名字是童小悠,您不是看過我的履曆嗎?童話的童,大小的小……”
陸星成抬手打住:“我的腦子裏從來不存放沒有用的資料,而且難道你沒有拿五個零嗎?”
他說得既霸氣又有道理,童小悠一時竟無法反駁,隻能怯怯地囁嚅:“主編,雖然您不想記我的名字,可五個零也太難聽了,我現在是您的助理啊……”
時尚雜誌主編的助理叫五個零,多土!一點都不fashion!
很難得,陸星成對童小悠有了那麼一點罕見的認同感:“嗯,那叫你奧林匹克好了。”
“啊?”
“五環啊!”
下午的時候Daly就極其有效率地給童小悠送來了她的新名牌……“Olympic”。
“這是設計部給你專門做的圓形名牌,白色珍珠貝母掐金絲邊,琺琅嵌字。這樣看起來很像奧運獎牌吧。”
閃閃發光的名牌裏承載了設計部同事們對自己的愛,而且看起來還很值錢的樣子!童小悠瞬間開解自己,奧林匹克就奧林匹克吧,聽起來也挺有體育精神的不是嗎!
說到體育精神,裏約奧運會的口號是:一個新世界。
而到了主編辦公室的童小悠,也進入了一個新世界,一個工作十五小時不間斷的世界。這個世界裏,陸星成是把握命脈的大boss,Daly是安排工作的CEO,而童小悠是唯一的下等職員。
“奧林匹克,去庫房拿這一季所有玫紅色的單品來。”
“把這份設計圖複印一百份,發到設計部每一個設計師手上,然後告訴他們,他們都是垃圾!”
“排版出錯了,立刻通知印刷廠暫停。已經開機印刷了?那你就去工廠躺在機器上讓它停止運作。”
……
本職工作少不了,額外工作是任務,加班熬夜是福利。這些資本家的盤剝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資本家本人幹得比你還多。童小悠看著陸星成猶如一台機器一樣運作,而且不出一丁點差錯,內心早已超越了敬佩,而是震驚。將第五杯美式咖啡送進辦公室的時候,童小悠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陸星成頭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困了……”
童小悠有些感動地回看陸星成。
他說:“抽自己兩耳光,就好了。”
雖然他不關心自己,但作為下屬童小悠還是關心地問了他一句:“主編,你不累嗎?”
陸星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語氣平靜,但越是平靜,才越發有不屑的味道……不屑為此流露情緒:“工作八小時就會累的人,應該是沒有進化好。”
童小悠認為自己還是比較勤奮的人,對於這樣的指控心有不服,但這個不服又不得不屈服於陸星成連續工作十五小時的事實:“可是主編,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天賦異稟啊!”
他頭也不抬,一邊改排版一邊冷笑:“沒有天賦就去搬磚啊,做什麼設計師?”
做設計師,是童小悠從十六歲以來就有的夢想,這個夢想曆經了十年,別說開花結果,連芽都沒發。她知道這很可笑,但它是神聖的,是莊嚴的,是每一個偶像劇女主角都會不顧一切去捍衛的!可童小悠沒有,因為她沒能力去捍衛,她最淺薄的念想不過是能夠留在時尚圈,留在這個能夠看見夢想的地方。
童小悠記得,陸星成在一次采訪中說:知道會實現的,叫目標;知道實現不了的才叫夢想,談夢想沒什麼可自豪的。這就是陸星成,一個心想事成的人才能說出的話。而童小悠隻能走艱苦樸素的革命路線。
比如:“主編,如果我和你一樣工作十五小時,會成為正式設計師嗎?”
“不會。”
“那……”
“你會過勞死。”
其實在陸星成身邊,體力上的碾壓不算碾壓,人格上的侮辱也不算侮辱,精神上的挫敗感才是最可怕的!
有天加班童小悠去給陸星成買夜宵,回來拿著發票找Daly報銷。當時Daly正忙著給陸星成整理文件,顧不上理她:“發票你拿去刮獎,就當報銷的錢了。”
“刮獎?”童小悠無語了,按說她升職到了主編辦公室,請陸星成吃頓夜宵也是應該的,但是拿這種幾乎沒有中獎率的發票做借口,會不會太low了點?
見她一臉不信,Daly忍著耐心又說了一句:“你以為主編和你一樣?”
Luckystar了不起啊,封建迷信要不得!童小悠暗暗腹誹,伸出食指很不屑地摳了幾下銀色刮獎區,然後僵化了。
那小小的方框裏赫然印著三個字……伍佰元。
童小悠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麼東西稍稍地晃動了一下,然後整個人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她覺得整個人生都要被顛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