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暮,雪亂舞。
黯黯的天色,飛雪揚揚灑灑,天際的雲,一層一層如水墨畫暈染開,慢慢暈蓋原本就淺淡的寒光,一排青磚瓦房在凜冽的寒光中若隱若現。
飛雪中,不時傳來竊竊咒罵。
“你們說小姐是不是又下山去搶男人去了?地窖中已經搶來的那麼多男人還不夠她折磨取樂嗎?”
“誰說不是呢?你看那些公子哥上山前一個個長得白白嫩嫩的,不過才幾天就被她折磨的骨瘦如柴了,那些公子太可憐了。“
“也虧她想得出來,十個人隻給一個人的飯量,誰搶著誰吃,沒搶到飯的還要受罰,把頭發吊在屋頂上不讓睡覺,還美其名曰頭懸梁。”
“這算什麼,上次有個人想跑,大小姐挑斷了那個人的手筋腳筋,裝進狗屁套子裏拴在大門口,愣是當了狗!”小丫鬟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呸,什麼小姐,她就是一個女土匪!早晚讓雷給劈了!”有人恨恨地啐了一口。
暖雪站在門外,聽著越來越惡毒的詛咒,如芒刺背,她踢開門,站在門外,冷眼盯著這些丫頭:“誰的舌頭不想留著了?!”
幾個小丫鬟立刻跪在地上,體如篩糠。
“小姐呢?”暖雪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內室,眉峰緊鎖,她原本就該想到,這些丫頭敢如此議論葉微雲,她肯定不在屋內。
一個丫頭壯著膽子仰起頭,輕聲說:“姑娘,小姐說要去騎馬。”
暖雪臉色微變,抓起椅背上的鬥篷,轉身跑出去了。
丫鬟們口中的小姐叫葉微雲,是龍王山飛龍寨大寨主葉青山唯一的女兒。
暖雪是和葉微雲一起長大的,名為主仆,實則情同姐妹。
三個月前,葉微雲失足落水差點淹死,再醒來,就什麼都不記得,誰也不認識了。
葉縣盛產土匪,龍王山附近大大小小一百零八寨,為了保護葉微雲,大寨主葉清風一直讓她女扮男裝,可她醒過來之後就改回了女裝。
且脾性大變,經常瞞著大寨主出去搶奪漂亮的男孩兒回山寨,這次,她更是把縣太爺的兒子搶了回來闖下大禍,被大寨主關在孤葉島上。
現在的葉微雲可謂葉縣的夢魘。
以往熱鬧的葉縣現在天一擦黑就家家閉門戶戶落鎖,大街上冷冷清清的連隻野貓都沒有,隻要誰家孩子哭鬧,大人就會說你再哭就讓葉微雲給你抓走,孩子立刻就不哭了。
隻有暖雪一直相信葉微雲是一個善良可愛的女孩,隻是她的生活太孤單太寂寞,太悲苦。
葉微雲從出生就沒有娘,爹爹葉清風忙著山寨的事情,很少陪她,短暫的相處也是為了考她的功課和武功,甚至為了讓她修煉一門極為霸道的武功,不惜傷害她的身體。
十年了,暖雪陪著她渡過每一年的中秋之夜,看著她浸泡在大寨主發明的藥浴中,寒熱交替,忍受蝕骨分筋的折磨。
這世界從來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所謂的感同身受不過是你的自以為是罷了。
所以暖雪隻有更加盡心盡力地照顧葉微雲,幫她隱瞞大寨主能隱瞞的所有。
暖雪找到葉微雲的時候,她正蹲在湖邊發愣。
黯淡的天色,飛雪洋洋灑灑落了她一身,裙裾被湖水浸濕了也沒察覺,仿佛石像一般就那樣盯著粼粼湖麵,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