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3)

飯後不久,蔡琰要我到她的房裏去。

她住在將軍府西麵的跨院,順著一條巨大的古磚鋪的路走去,兩邊都是高樹,春風吹來,帶有草木芬芳的氣息,。

穿過這條林蔭路,是一個廣闊的鵝卵石鋪砌的庭院。

院中滴水叮咚,鳥鳴恬淡。

這個院子裏的鳥兒是不怕人的,沒有人敢冒著被蔡夫人逐出府的危險去撲打它們。

大廳前麵有兩哇牡丹,靜靜的沐浴在熾烈的陽光裏,絕沒有給殘暴的太陽低頭的意思!多日不見的蔡琰一下轉過身子,劈頭蓋臉道:事情有點不對頭。

她一身白衣,整潔素雅,身上有種清新的香氣,凸顯麵容上的絕世妖嬈。

蔡琰的眼中本有一縷傲氣,作為聰明靈秀的底氣支撐主宰著那雙美妙多情的眸子。

於是就和單純的美女和一切俗氣的女人顯示出差異來。

整個大漢朝這樣靈氣縱橫的眼睛,隻此一雙。

經曆了叛亂之後,這種傲氣不但沒有衰竭,反而更趨強烈。

我莫名道:那裏不對?你說的我都聽不明白。

蔡琰牽著我的手,坐在榻上,柔聲道:我好想你那雙手依然柔和溫暖,我曾經發過誓要報答這雙手的,可現在卻讓她遭了這樣的罪,心裏真不是滋味。

蔡琰猛地穩住我的嘴,眼淚濡進她和我的嘴,有一股苦澀味道。

我撫摸她的鬢發道:怕不怕?蔡琰輕輕踢我一腳:怕,怕你死掉,以後沒人給我做出氣筒了。

我苦笑道:其實我也怕你死掉,以後沒人打我了。

蔡琰依偎在我懷中道:有件事情,我覺得不對,你信不信我?信,不信你還能信誰?我斬釘截鐵。

蔡琰尋思了一下,湊到我的耳邊道:我覺得事情很蹊蹺,袁尚的反叛太奇怪了,連一點預兆都沒有,幾乎是一夜翻天,這不像他的為人。

而且,他貪生怕死,怎麼會服毒自盡呢。

而且那天他還親口說過,就算失敗了,頂多是個終身監禁,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見,袁尚絕沒有自盡的意思。

我也懷疑袁尚是被人害死的,可究竟是誰呢?蔡琰張了張嘴,正要說,突聽門外有人叫道:蔡夫人,我來看你。

蔡琰沒有說出來的話,咕嚕一下咽回肚子裏。

貂蟬推開門從外麵走進來,看到我臉上一紅,施禮道:大將軍也在,賤妾是否打擾了你們?我笑道:沒有沒有,本將軍正要告辭呢,你有話進來說,我回避。

蔡琰臉上的表情很怪異,說不出的複雜,輕笑道:你要有事,就先去吧,我過會兒在找你。

我心裏的確還有一樁事情。

糜竺的冤案還要給平反的。

便起身告辭出門。

走出院子來,心裏嘎登一下子,糜竺,他臨陣倒戈為的什麼,照理說這人應該恨我,盼我斷子絕孫還來不及,幹嘛要幫我。

袁尚和他之間是什麼關係,袁尚的死?。

想著走著,出了大將軍府,高覽帶了萬餘名親兵把大將軍府團團包圍,生怕有什麼叛黨餘孽鬧事。

見我要出去,急忙命張鍇帶一千士卒左右簇擁保護著。

穿過一條十字大街就是糜竺的府邸。

一千鐵甲大軍光臨,糜竺還以為來抄家的。

糜珊從屋子裏衝出來不分青紅皂白罵道:袁熙,你有沒有良心,我哥哥救了你全家你還來恩將仇報。

我一看身後氣勢洶洶的鐵甲軍登時明白,喝退士卒,陪笑道:糜珊姑娘,你哥哥呢,本將軍是特地登門道謝的。

糜珊插著腰,氣道:誰用你道謝,你不害人就是好事了。

我衝著屋子裏喊道:糜竺先生,在下是來道謝的,可否出來一見啊?屋子裏傳來腳步聲。

糜珊卷起衣袖,露出蓮藕般的玉臂,過來推我:滾,你給我滾出去,現在知道道謝了,早幹嘛去了。

害人精我心想,這糜珊太刁蠻了,劉備沒娶她,實在是天大的造化。

不得無禮,住手。

糜竺叉開長袍,跑下台階,推開糜珊,躬身施禮道:不知袁大將軍到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我心想,你根本就不想迎接,還有失遠迎!糜珊像個潑婦一樣:哥,你跟這種人渣客氣什麼,快把他趕走。

糜竺叱道:住口,還不退下。

糜珊心想我來幫你出氣,怎麼反而罵我,心中委屈,無法訴說,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顫抖著玉指,指著我腦門道:袁熙,你給我等著,本姑娘早晚要你好看,等著。

轉身扭動嬌軀沿著石子路跑回自己的閨房去了。

我連忙給糜竺鞠躬作揖:糜竺先生,前事種種都是袁熙狼心狗肺,還請先生見諒,見諒。

糜竺可不糊塗,他裝糊塗;以前有什麼事?糜竺已經忘卻了,我隻記得大將軍賑濟災民,屯田救國。

安定青冀幽並和淮南百姓,讓大家都過上安穩的好日子,別的事情,腦子不好使,全都忘記了。

要不將軍給提個醒?我吃多了撐的,給你提這種醒!我感動道:先生不計前嫌,以怨報德,可讓我如何報答?糜竺楞了一下,突道:你看,你看,大將軍過府,糜竺一沒奉茶,二沒有請你進屋,這可真是罪過,罪過,這樣就功過相抵,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我大笑道:這這怎麼好?糜竺打馬虎眼:大將軍請,請進,請進。

隔著一個矮幾相對坐下來,我道:本將軍還是要給將軍平反昭雪的。

糜竺沉思道:不可以,那樣的話,大將軍可就說不清楚了。

我大大咧咧道:那不行,我袁熙不是卑鄙小人,受人大恩豈能不報答?做了錯事就要勇於承認。

糜竺臉一紅:做錯事的不止將軍一人,糜竺有錯在先,大將軍對糜竺略施薄懲,也是應該的。

我道:可是,如此一來就毀了先生清譽。

糜竺擺手道:這些日子,在獄中糜竺想的很清楚,這是報應。

我還不是一樣毀了甘夫人的清譽。

提到甘夫人,我的臉紅的像塊紅布。

糜竺沒抬頭,喝一口茶,繼續說道:若謎底揭穿,甘夫人心中更加難過,她沒法子活下去了,現在這樣更好,她改嫁大將軍,反而落得生活安定了。

一切已成定局,我們又何苦把皆大歡喜的好事變成四分五裂的壞事呢。

甘夫人?她是最大的受害人,我也不忍心再讓她受苦了!先生願不願意出任大將軍府長史一職,替我留守冀州,籌措糧草,安定後方。

糜竺這人官癮挺大,他不缺錢,唯一克服不了的就是權力欲望。

大喜道:承蒙主公看得起,糜竺敢不從命。

糜珊又從屋子裏衝殺出來,嬌聲叱道:哥哥甭去,什麼長史,他給個丞相咱也不幹,這種人狗性比人性還大,翻臉不認人的,你跟他混事,早晚吃虧。

我氣的沒法,指著糜珊道:我詛咒你一輩子嫁不出去!糜珊一聽,跳起來:哥哥,你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他多麼惡毒,快趕他走。

糜竺眼中閃光,笑道:誰容許你跑到前廳來得罪貴客,還不快點退下去。

糜珊對哥哥還是挺尊敬的,不敢還口,氣憤的轉身離去。

我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如獲大赦;既然如此,本將軍就告辭了,明日一早糜先生就可以上任了。

過些日子,本將軍要重返官渡,這裏的事情就請先生費心處理。

糜竺驚訝道:大將軍的意思,讓我帶兵留守冀州。

我點頭道:正是此意!糜竺驚訝的合不攏嘴,淚水差點流出來:大將軍,你,你信得過糜竺。

我笑道:先生臨危救難,我有什麼信不過的,自然一千一萬個相信啦。

糜竺把我送出門,轉過身來就想,人說劉皇叔禮賢下士,厚待屬下,善於籠絡人心。

其實比起袁熙大大咧咧一點架子也沒有,把士卒兵將都當做兄弟朋友開看待,和叫花子都能談笑風生的本事,還差了一籌呢。

大將軍如此待我,我豈能再有異心。

糜珊走出來,不無惋惜道:討厭鬼走了嗎?糜竺板著臉道:怎麼,還沒罵夠,一點禮節教養也沒有,平時我是怎麼教你的。

糜珊吐了吐舌頭道;他犯賤,喜歡被我罵的。

糜竺心想,這是美人的特權。

估計要是四五十歲的老媽子過去這樣罵,袁熙就把她塞到枯井裏去了。

處理完一些事情,本打算過些日子再走,官渡、淮南、虎牢那邊緊急戰報十多份,雪片般飛來,曹操已經開始全麵反攻了。

於禁率兵十五萬圍定虎牢關,夏侯尚率兵五萬增援西平太守杜遷攻河東。

由於連番大戰虎牢關城池殘破,無法堅守,於禁防守嚴謹,攻勢淩厲,一場仗打的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連沮授都奈何不了他。

當真防守時藏於九地之下,讓人無縫隙可尋,進攻後猶如動於九天之上之飛龍,讓人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