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他捏得指節生疼,但寧清歡還是沒有將手抽回,而是騰出了另一隻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別怕,不要怕。”
他手心裏全是濕粘的汗意。
寧清歡忍不住心中一酸。
從前,他也偶爾會這個樣子,在夢裏喊媽媽,渾身抖得糠篩一般。
他老是會重複同樣的夢境,夢裏他父母離開的模樣,總是讓他無比恐懼,而她無論怎麼安慰,也無濟於事。
雖然在白天清醒時,他比任何人都要強大,但在深夜無人的夢裏,他卻又如此無助。
原來,過了那麼多年,他還是會做那個噩夢。
他的脆弱與無助,從來都不會表現在她的麵前,而她也早就默契地學會了假裝不知。
二十年前父母的死亡,對顧澤臨來說,始終是無法回首的噩夢。
“澤臨,你別怕,那都是夢——”
她輕柔的安慰似乎並沒有效用,他還是驚叫著醒來,睜大了眼滿臉驚惶。
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未拉上的窗簾縫隙裏透出朦朧的月光,他下意識地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良久沒有出聲。
她聽到了他急促的呼吸聲,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他的後背,輕輕拍著,說道:“別擔心,那隻是夢。”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充滿歉意地問她:“我是不是說夢話,吵醒你了?”
“沒有,你什麼都沒有說。我隻是半夜睡不著而已。”她輕笑。
“你——半夜睡不著,看著我睡覺?”
夢魘過去以後,他又恢複了往日的清冷與強大,隻有額角還未褪去的汗意,出賣了他的驚慌與無措。
“我就說,你待在這裏,一定會打擾我休息。”她佯裝冷漠地吐槽了一句,站起來就想回自己的床上去。
可他卻抓住了她的胳膊,哪裏肯放手。
“清歡,你陪我睡,好不好?”
她本來想要拒絕的,可腦子一鈍,人已經被他拉上了床。
罷了,他剛剛做過噩夢,應該很需要人安慰吧。
從前他這樣從夢中驚醒時,也總是一言不發地抱著她,猶如一隻驚慌失措的幼獸。
“你別亂碰我,當心壓到我的傷口。”她生怕他不老實,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
顧澤臨隻是輕輕地環抱住她,呼吸逐漸均勻下來。
而她的心跳卻忍不住越來越快,控製不住。
明明理智說,應該要把他推遠的,可渾身卻沒有力氣。
一定是傷還沒好的緣故,才會讓大腦又發了昏,一定。
顧澤臨漸漸又沒有了聲音,抱著她更是一動都不動。
她以為他又睡著了,忍不住挪了挪腳,擺到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他忽然幽幽開口,問:“你走了以後,我幾乎沒有再做過夢,連噩夢都沒有。我那時在想,你該有多討厭我,才會在夢裏都不願見我?”
她心中又是一痛,遠比傷口結痂時要痛上許多。
但她還是竭力維持著表情的平靜,泠然回答:“俗話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不想我,自然不會夢到我。”
“我恨你入骨,逼著自己不敢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