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先前看著圓圓的時候，她心裏隻是心疼和酸楚，可看見了團團之後，一顆心卻七上八下的砰砰狂跳，那種熟悉感與窒息感，讓她隻想要逃離。
那孩子……和她在夢裏經常做的那個噩夢一起，似乎構成了心裏那點殘存記憶的落腳，而她終究會被狂風巨浪激蕩得落花流水。
“爸爸，那就是媽媽！她就是媽媽！你相信我！你不記得媽媽的模樣了嗎？”
病房裏，團團哭得早已泣不成聲。
這兩年裏的無數個日夜，團團都在夢裏被驚醒。
他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才意識到了媽媽可能再也不會回來這一個事實，隻是他一直都不相信。
現在媽媽真的回來了，為什麼她不肯認自己？
“爸爸，是我惹媽媽不高興了嗎？她為什麼要躲著我？”
顧澤臨蹲下身，將兒子緊緊抱入懷裏。
“爸爸，你去把媽媽找回來，好不好？”
“好。”他沉凝一聲。
圓圓依舊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趴在床上伸長了手替團團擦掉了一顆碩大的淚珠，奶聲奶氣地說：“哥哥，不哭。”
……
這一天晚上，尹清悅又做了許多的噩夢。
她經常會做各種各樣的夢，夢裏總出現各種各樣的怪獸，而她沉在海底裏，想說話說不出口，想逃跑卻不會遊泳，隻好漸漸等著被黑暗所吞噬。
在那夢裏無盡的黑暗當中，唯一有一束光的方向，那裏有一聲稚嫩童音，似乎在呼喚著她的名字。
她極力地想聽清楚他在叫著什麼，於是循聲而去，終於光越來越亮，而她終於得以浮出海麵，大口呼吸。
隻是那個孩子究竟在喊什麼，卻始終都聽不清。
她尖叫著醒來，滿額頭全都是汗。
又做這個夢了。
尹清悅極力地回憶著夢裏的場景，可那些東西卻好像是海裏的浮沫，風一吹就散了，再凝聚不到一起。
她轉頭看了一眼鬧鍾，發現居然已經早晨八點半了。
她趕緊起床洗漱，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趕緊出了門。
小區單元樓下，停著一輛白色汽車，看車標就知道，這不應該是這個普通小區的住戶能開得起的名車。
車窗緩緩搖下，裏麵探出了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笑著同她打招呼：“媽媽，早上好！”
原來是團團。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打開了車門，“媽媽，我來送你上班呀。”
“團團小朋友，昨天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不是你媽媽。而且，我也不需要一個小朋友來送我去上班。”
“好吧，那就當你送我去上學好不好？我的學校離顧氏很近的。”
“你不是有司機嗎？”
“可是，別的同學都是家長送我去學校的，我還一次都沒有被家長送過呢。”
團團扁了扁嘴，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尹清悅頓時又覺得心軟，問道：“那你爸爸呢？他從來不送你去學校嗎？”
團團搖了搖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尹清悅卻不會被他這楚楚可憐的外表所騙，昨天在醫院的時候，顧澤臨明顯就是剛接了他放學的樣子，那會兒他身上還背著書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