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尹清悅被顧澤臨帶進了一家煙霧騰騰的火鍋店時，她又一次驚訝地張大了嘴。
倒不是因為沒見過半夜三更依舊人聲鼎沸的火鍋店，而是因為，她實在是沒想到，顧澤臨居然會來這種地方。
他難道不是應該屬於那種精致優雅的西餐廳，端著紅酒杯聽著鋼琴曲嗎？
可這家火鍋店，一看就有些年頭了，連牆上的石灰都被焰火熏得發黑，更不用提那端上來咕吱咕吱冒著紅油氣泡的鍋底、以及遍地無處踩腳的啤酒瓶。
“我以為，顧大總裁應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呢。”她跟著他在角落裏坐下。
“我和寧清歡以前讀大學的時候，經常來這家火鍋店。”
尹清悅注意到一個細節，顧澤臨向來很少願意提起寧清歡，可偶爾提起時，眼眸總會化作一汪深不見底的黑潭。
鍋底端上來了以後，他先下了幾片牛肉，看他還專門分了鴛鴦鍋的意思，是不打算跟她吃同一鍋了，於是她乖乖給另一邊鍋底下了一大片毛肚。
她用筷子夾著毛肚，嚴格地遵循著“七上八下”的美食原則，認認真真數著數，數完以後立刻撈起，放到了自己的碗裏。
“完美。”她輕聲嘀咕了一句。
顧澤臨手中的筷子一頓。
許多年前，寧清歡也是這麼教他的：“這個毛肚呢，一定不能煮太多時間，十五秒就夠啦，這叫七上八下。喏，完美！”
“你為什麼會知道？”他放下筷子，抓住了尹清悅的手腕。
尹清悅被嚇了一大跳，不明白他又在抽什麼風。
“七上八下，你怎麼知道的？”他突然厲聲質問。
尹清悅笑了起來：“全世界吃火鍋的人都知道啊。顧總，雖然我從小是在國外長大的，但是中國人吃火鍋的國粹還是掌握得爐火純青的。”
“隻是這樣？”
“不然你問問周圍，誰不知道毛肚得這麼吃啊，顧總不會沒吃過吧？”
顧澤臨看她的神情坦然，似乎不是在說謊。
他鬆開了手，重新坐了下來。
這又隻是錯覺而已嗎？
尹清悅在吃完了毛肚之後，躊躇了一會兒才說道：“顧總，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問。”
她深吸了一口氣：“既然您曾經跟寧小姐的感情那麼好，為什麼還要離婚？為什麼還會娶別的女人？為什麼……會辜負她？”
顧澤臨驀然抬眼，眸中精光淋漓，這兩年來，敢在他麵前這麼提寧清歡的人，這還是頭一個。
“誰跟你說的這些？”
“網上都能查到啊，關於顧總您和孟家大小姐的事。”
“那你怎麼看？”
尹清悅笑了起來：“顧總這是又在試探我嗎？依舊覺得我就是寧清歡？”
“那你是嗎？”
看著顧澤臨眼底的問詢之意，尹清悅竟有些緊張起來。
明明是她想要套他的話，卻莫名覺得，好像自己才是被窺伺的那一個一般。
她淡淡笑道：“我是不是她，很重要嗎？”
“很重要。”
“隻可惜，我不是。”
顧澤臨默不作聲，一口飲盡了杯子裏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