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旖旎,滿夜荒唐。
顧澤臨之後便沉沉睡去,而她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強忍著身體的鈍痛,她披衣起身,悄悄走出了臥室。
深秋的黎明總是靜謐一片,月上枯枝頭,寒風肅殺,草地在路燈的映照下一片白霜。
她站在冷風裏,料峭著秋寒,愈發覺得淒涼荒唐。
今年的秋天似乎格外冷些,大約不知不覺間已入冬了吧,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默默關上了窗。
顧澤臨依舊沉沉睡著,疲累過後他睡得很熟,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樣安靜的時刻,讓她總恍惚覺得是在夢裏。
寧清歡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才睡著的了,她是專門跑到書房的沙發上去睡的,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上午,身上蓋著一張厚毯,麵前的茶幾上還擺著一個裝有熱水的保溫杯,看來是有人進來過。
她掀開毯子起身,剛打算出去,瞥見書房的桌子上放著幾份文件,淩亂撒著兩支筆,還有一個公章。
腦子裏快速地閃過了一個念頭,是那天溫雨休來見她時說的話:“我要一份蓋著周氏財團公章的文件。”
她那時覺得,溫雨休的這個要求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周氏集團的公章何等重要,她怎麼可能拿得到?
然而,眼前的這不就是周氏集團的公章嗎?
而桌子上攤開的那一份文件,也正是溫雨休要她拿的那一份。
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她下意識地看向書房門口,門虛掩著,外麵並沒有人。
寧清歡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書桌麵前,將手伸了過去——
當手觸到文件的那一瞬間,她又猶豫了一下。
文件上的內容細密冗雜,她並不知道溫雨休要這份文件究竟是想幹什麼,先前遠洲國際大廈策劃書的泄漏,已經讓顧氏集團麵臨著巨大的危機,她不能想象,要是這份文件也被溫雨休拿去,顧澤臨會不會麵對更大的困境。
可是……
病床上鍾老爺子惱羞成怒的眼神、姐姐跳海處那一汪無垠的深淵、溫雨休說這話時眼中分明仇恨的殺意、還有昨天晚上,他醉酒時口中的呢喃……
這些複雜的種種交織在一起,無時無刻都提醒著她,顧澤臨不可以被原諒。
然而事實當真如她所見到的那般嗎?不知為何,她總是不敢確信,記憶裏似乎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無論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你姐姐是被顧澤臨逼死的。”
“他連自己的親外公都能算計,何況是你姐姐?何況是你?”
“你隻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
腦海中轉來轉去,響起的全都是溫雨休在她耳邊訴說的那些話語。
她捧著腦袋,愈發覺得疼痛難忍,不知為何,近來每每她想要記起一些關於顧澤臨的事情時,就總覺得頭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這聲音一聽就是圓圓那孩子在跑動時把地板踩得生響。
她趕緊醒了神,離開了書桌,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不過,圓圓並沒有進房間,她聽見腳步聲消失了之後,膽子便又大了些,重新回到書桌前,拿手機把那份文件拍了下來,隨後又立刻回到沙發上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