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麟把從家裏帶來的排骨湯帶進病房,放在了床頭櫃上。
“姥爺,您今天感覺怎麼樣?”他把羅承鈞扶起來坐好,並豎起枕頭塞到他的身後。
羅承鈞神色疲倦,看起來懨懨的,沒什麼精神。
他抓住周奕麟的手,語氣焦急的問:“你去見李律師了?他怎麼說,這場官司……我還能打得贏嗎?昨天,又有以前的老同事打電話過來了,他們都在質問我,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案子還沒定下來,他們好像就都相信是我剽竊了那篇論文!可我,我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啊!”
周奕麟吸了口氣,看著他的眼睛,“姥爺,寧老堅持認為您剽竊了別人的研究成果,還提供了證據,李律師說……如果我們這邊提不出有利的反證,比如論文的原始初稿,恐怕……”
“初稿?我,我怎麼可能把一篇論文的初稿保留二十多年?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奕麟啊,你再去找他一次,啊,求求他不要鬧了,我和他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他這樣逼我,良心難道就過意的去嗎!?”羅承鈞麵露哀切又飽含憤怒,事到如今仍然死咬著不認,周奕麟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了。
但撇開其他,周奕麟仍然會選擇站在羅承鈞這邊。
自重生而來,他在周羅兩家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親情溫暖,不知不覺撫慰了他上輩子在家族權利傾軋中形成的扭曲心理。
羅承鈞的真心疼愛,讓周奕麟彌補了童年的缺憾,因此不管這案子真相如何,他都可以不在乎。他想做的,隻是保護好上了年紀的姥爺,讓他能安穩的度過晚年,做自己想做的事。
“寧老那邊,我會找機會再去一趟的。您別擔心了,好好休息吧,不是說下午還會有一個老朋友過來嗎?您和他好好說會兒話,我正好出去辦點事。”
羅承鈞略帶愧疚的說:“這幾天,累著你了。”
周奕麟搖搖頭,把排骨湯盛出來遞給他,“姥姥親自煲的,雖然她現在時常認不出人了,但還記得你年輕時最喜歡喝的湯,今早特意煲的,你可不能不喝。”
羅承鈞喝了一口湯,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模樣,“好喝,你姥姥的手藝還是像從前那麼好。”
周奕麟一邊伺候他喝湯,一邊在心裏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走,實在不行,他隻能找人做偽證了,比如找到羅承鈞二十年前那所研究員的同事,偽造出一個新的證據。
總之,他一定不能讓姥爺輸了這場官司!
下午一點,羅承鈞開始催促周奕麟趕緊走,該忙什麼就去忙,不用老是待在醫院看護他。他現在已經好多了,有一個護工守著,出不了什麼事。
周奕麟認真的囑咐了幾句,走出病房到走廊盡頭扔垃圾,接到一個電話,拿著大哥大貓在角落裏,就這樣,正巧與一個人擦肩而過。
“奕麟,事情怎麼越來越糟糕了,我聽北京的朋友說,姥爺的案子驚動了故宮博物院的領導,說是上頭已經下了文件,必須徹查到底。這,這可怎麼是好?”
周奕麟輕輕歎息,說:“因為那篇論文裏涉及到了非常重大的學術問題,如果是剽竊的,其真實性有可能要受到懷疑,影響會相當惡劣,所以事情才會鬧得這麼大。而且,寧威請來好幾位筆記鑒定專家,對他提供的兩份手稿進行了筆跡鑒定,發現姥爺的那一份寫就的時間較晚,使用的是一種進口的鋼筆水,當年價格非常昂貴,質疑他的工作作風不廉潔。而另一份手稿寫就的時間較早,使用的是最普通的鋼筆水,在當時非常常見,而且還有好幾處糾錯的細節,看起來更符合一份草稿的特點。李律師分析過了,這樣專業的證據分析在目前來講還是首例,又涉及到知識產權保護這個比較敏感的問題,最後怎麼判還說不好。如果上麵想拿這件事當做一件典型來處理,姥爺的名聲恐怕真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