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莘還睡著,無人打擾,衛寒和周奕麟坐在茶廳裏,邊吃早餐邊說話。
衛寒麵無表情的咀嚼著一根油條,時不時抬眼,瞥周奕麟一眼。
周奕麟擰著眉心,仿佛在思考什麼沉重的事情。
“你有話就問,這麼猶猶豫豫的可真不像你。”衛寒擦了擦嘴角,扔掉紙巾。
周奕麟眉宇間浮現出幾分詫然,嗤笑:“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我對自己的事情向來果斷,但事關唐莘,這腦子就亂了……”
衛寒點點頭,“關心則亂,我懂。”
“你原以為,你會很討厭我的。”周奕麟支起胳膊,雙手交叉,撐著自己的下巴。
衛寒毫不避諱的說:“我是挺討厭你的,現在仍是。不過……唐莘喜歡你,我就算討厭你又能怎樣,給你使絆子,挑撥離間?或者惡語相向,大打出手?”
他搖了搖頭。
周奕麟歎了口氣,鄭重道:“要是換了別人,我肯定不放心讓他待在唐莘身邊,但你是個君子,我才能一直容忍到現在。就算你喜歡她,也隻是把這份心意壓在心底,不曾表露過,對吧?”
衛寒心道:不對,我曾表露過,唐莘也已經知道了!隻不過,她用自己的行動表示了拒絕。
“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奕麟沉默了數秒,問:“我昨晚,不小心打開了唐莘櫃子的抽屜,翻找她的衣服時發現了一份病例,那裏頭夾著檢查報告,是……”
衛寒麵色一變。
“她,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周奕麟從牙縫裏艱難的擠出這句話,神情恍惚而凝重,“那……那個孩子呢。”
衛寒微微閉眼,心髒驀然抽痛。
“你怎麼不親自問她。”
周奕麟倉惶的搖頭,臉上湧現出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惱恨,“我不敢問。”
衛寒發出幾聲譏笑:“喲,這天下居然也有你不敢的事情,這可真是奇了。不過,你做的是對的,這件事不要去問,她好不容易忘記了,再提起,會很傷心。”
周奕麟驚異的瞠目,“所以說那孩子難道是……”
“沒了。”衛寒深深歎息,眼眶裏蔓延著悲憫和憐惜,“那時候我們剛從緬甸回到定城不久,唐莘身體不適,便打算抽時間去醫院檢查。我本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隻以為她是在緬甸勞累過度才導致的精神萎靡,可誰知道突然就出事了,急急忙忙送她到醫院,發現有了孩子的同時,孩子就已經保不住了。”
周奕麟頓時呼吸停滯,咽喉仿佛被一隻巨大的鐵手扼住,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衛寒直視著他的眼睛,接著說:“她一個人承擔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內疚自責,覺得對不起這孩子。但我知道,她不願意告訴你,其實是因為對你們的未來沒有信心,不想你因為這件事情可憐她。”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我難道沒有資格知道嗎?”周奕麟眼眶通紅,手指緊攥著桌沿,胸腔裏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憤怒和內疚。
衛寒語氣漠然:“你給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而且你家裏人不還嫌棄她的出身嗎?”
周奕麟怔然抬頭,“你說什麼……”
衛寒冷笑:“羅承鈞老先生,嫌棄唐莘是孤兒,有過不堪的過去,覺得她配不上你啊,難道不是?”
周奕麟倒抽了一口寒氣,“不是的,我姥爺已經改變主意了,他已經想通了。”
衛寒沒有說話。
周奕麟靜默片刻,猛然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院子裏,扶著綠竹狠狠抹了把臉。
仿若隻要自己足夠用力,就能忽略掉眼底掉落的那些淚水。
他怨恨唐莘,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肯告訴自己!他更怨恨自己,為什麼當時沒在唐莘身邊,陪著她度過這樣刻骨銘心的痛苦!
慢慢的,他將拳頭攥起,臉上流露出一抹瘋狂的堅定。
十點,唐莘醒轉,剛爬起來在床頭做好,周奕麟就聽到動靜走了進來。
“醒了,感覺怎麼樣?”他把枕頭塞到她身後,聲音比以往還要輕柔。
唐莘有點怔然,覺得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我餓了,廚房裏有留我的早飯麼?”
“當然有,白粥和小菜,還有你喜歡的醬黃瓜。你現在要吃的話,我馬上去端過來。噢對了,你得起來洗漱,身上有沒有力氣,要不我把臉盆和毛巾拿過來,我幫你洗?”周奕麟神情緊張的望著她,渾身都透露出一股小心翼翼。
唐莘茫然的眨眨眼,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下,“你怎麼了,我沒那麼脆弱的好吧!起開,我自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