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車禍的唯一幸存者 45
變天了,剛剛還晴空萬裏,這會兒陽光卻躲進了雲層深處,大片大片黑色的烏雲密不透風地在天空翻卷,織起了一張灰色的巨網,天地間一片黯然、蕭瑟。
我伸手攔了一輛的士,報給了司機母親店裏的地址,然後失神地想著,那個手機號碼為什麼會是吳詠倩的,那次半夜三點鍾左右給我打電話說生日快樂的是吳詠倩?劉家明在臨死前收到的信息也是她發的?還有我跟姚佳在鬼屋的時候,姚佳收到的那條信息也同樣是她發的?她做這一切有什麼目的呢?難道是她跟那個鬼屋吊死的女人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可是真要有什麼關係的話,吳詠倩不應該被割掉臉皮而死才對。或者,那個手機號碼生前是吳詠倩的,現在隻是另外一個人在用她的號碼裝神弄鬼,可是,劉家明死時的那把刀上有吳詠倩的指紋又怎麼解釋?姚佳在鬼屋的洗手間裏割掉臉皮,這一切都不是人為能做到的。還有那本“死亡通知書”,到底是誰畫的呢?帶我去地獄,什麼意思?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是芬姨打來的,她說米醫生來了,叫我早點回去。我“哦”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我不喜歡那個有點兒像小白臉的男人。
沒一會兒,的士停在母親的店門口,我一眼就看見母親正在掃地,現在是午飯時間,店裏沒生意,就母親在。我下了車,走進店裏,在一部電話機前坐了下來,一邊佯裝要打電話,一邊從牆上的鏡子裏偷偷看母親,心裏突然疼痛起來。她的身影就映在我麵前的鏡子裏,而我卻無法觸摸到她,我們的距離這麼近,但卻遙遠得像是在兩個世界,我們被那扇透明的,卻又永遠無法跨越的生死之門隔斷。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偎在她的懷裏,她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擁抱過我了。
媽……
心裏再一痛,眼淚就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一張紙巾放在了我手裏,我抬頭看著母親,想說謝謝,可是聲音卻被哽在喉嚨裏,眼淚更似斷線的珠子般往下滾落。
“怎麼了?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母親上下打量著我,雖然她的語氣很溫存,可是她看我的眼神卻是完全陌生的,她把我當成一個因失戀而哭鼻子的小女孩,以店主的身份安慰我,她不知道坐在她麵前的是她女兒,更不知道女兒傷心落淚的原因是無法喊她一聲“媽媽”。
見我越哭越傷心,母親幫我用紙巾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好了,別哭了,想開一點,沒什麼過不去的……”
“媽!”隨著這一喊聲,隻見一個人影從門口跑了進來,我一下子驚呆了,來人正是古小煙。
我看見了我自己!
她瞪著那雙骨碌碌直轉的大眼睛看著我:“她是誰呀?”
母親小聲說:“別這麼沒禮貌,人家正傷心呢。”
她吐吐舌頭:“那我先上樓了啊。”說完,又招呼愣在那兒的吳子樹,“走啊,阿樹,見到美女都不會走路了?”
就在她轉身消失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曾經在鬼屋裏的那台電視機裏看到的另一個我,不知為何,我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她們是同一個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更古怪,更不可思議了,倘若我在鬼屋的電視機裏看到的那個古小煙就是現在的古小煙,那就證明在我變成雷曉之前就已經有人變成了我,也就是說,這個古小煙並不是真正的雷曉,我跟雷曉也不是陰差陽錯地被調換了身份。
那麼,這一切的背後真相,究竟是什麼?
“你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母親看著我,臉上有著很重的疑雲,我回過神來,鏡子裏的臉蒼白如紙,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整張臉都濕透了,難怪母親會起疑。
我接過母親手裏的紙,擦了擦臉,堅強而又難過地擠出了一絲淺笑:“那個是您……女兒?”
“是啊,淘氣得很。”
“她……很漂亮。”我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事情已經亂得不能再亂了,趁母親去忙的時候,我從包裏拿出芬姨給我的那疊錢放在電話機旁邊,起身離開了。
我從來沒有如此無望過,圈住胳膊,一邊漫無目的地行走,一邊落淚,看落葉在腳邊簌簌發抖。天空越來越暗了,蒼穹裏時不時地響起沉悶的雷聲,暗示著一場將至的狂風暴雨。
芬姨的電話又打來了,問我什麼時候回去,說米醫生在家等很久了。
我坐上的士,看車窗外那些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樹木枝葉。雷曉,你到底在哪裏?我要怎樣才能變回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