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跟著看向郝依依。誰也沒注意到，西餐廳的門開了一條縫，Frank悄然走進來，身後跟著Judy。這種微妙的場合，律師是非常必要的。但他並不是為了費肯或者Max而來的。他是為了寇紹龍，他多年的老主顧。董秘書剛剛短信告訴他，VIP拍賣廳裏風雲突變，很有可能需要法務支持。Frank決定帶上Judy。Judy剛剛消失了幾分鍾，說是去廁所了，可她的手很幹，不像剛剛洗過。這讓Frank心裏不太踏實。盡管他知道，在全香港最高大上的鄉村俱樂部裏，Judy不可能認識其他人。可他必須萬分謹慎，不能讓精心的設計落空。他雖然並不在香港常駐，卻是寇紹龍真正的軍師。在關鍵時刻，他總是最有用的。
郝依依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站起身。她沒看Max，但她知道Max正在看她，用目光無聲地發號施令。她沉吟了片刻，點頭道：“是的。她是用人。”
Max滿意地揚了揚眉毛。
郝依依清了清嗓子，表示她並沒說完：“在北京的CBD有數不清的外企。在那些外企裏上班打工的人，大概都是用人。不管她是秘書、會計，還是前台，都得看boss的臉色行事，一心想著討好boss。哪怕boss打算占她的便宜，也要逆來順受，笑臉相迎。因為他們天生就比boss低賤。哪怕那位boss其實是個白癡、自大狂，也還是能掌控他們的命運，升職、加薪，或者炒魷魚。”
西餐廳裏鴉雀無聲。眾人都一臉迷茫地注視著郝依依。輝姐更加不解：郝依依到底是哪頭的？這架勢，怎麼好像要跟Max王作對？再一轉念，兩人正熱乎著，一個突然要跟別人訂婚，哪能不作對？郝依依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人。隻不過，她的報複也是耍著花樣的。
“當然，boss也許會告訴你，我們隻是雇傭關係。如果你不喜歡這份工作，完全可以辭職，再找一份你喜歡的工作。”郝依依繼續說下去，“可如果你再換個工作，又要重新摸索老板的脾氣，研究公司的政治，要更努力地巴結老板和同事，要加班加點，沒時間接送孩子上下學，沒時間給老公做飯，沒時間陪爹媽和公婆去醫院看病。”
Max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郝依依卻根本不看他。她把目光直直地投向大門。輝姐順著那目光看下去，愕然發現了站在Frank身邊的Judy。Judy和郝依依遙遙地對視，眼睛裏噙滿了淚水。郝依依把話說到Judy心坎裏去了，也說到許許多多在外企、私企裏打工的女子心裏了。輝姐的出身有些不同，她以前並不是給外企或者私企打工，而是給國家打工的。工資不高，但總有些外快。隻要沒野心、沒理想，其實可以很舒適。貢獻不大一點兒都沒關係，有關係的是做誰的人，成為誰的幫手，又成為誰的威脅。
郝依依還在滔滔不絕：“當然，有時候boss對你很好，好得過了頭，把你當成寵物……”
“Enough！”Max忍無可忍，當眾吼了出來，他臉色發白，嘴唇微微顫抖，“郝小姐，請你立刻離開這間房間！”
“Max，這不合適吧？”董秘書站起身，隔在郝依依和Max之間。Max理直氣壯道：“她是我帶來的朋友，我當然可以請她離開。”
“是寇先生請她進這間房間的，她現在是寇先生的客人。”董秘書毫不示弱。
“是嗎？”Max麵露鄙夷之色，酸溜溜地說，“恐怕，她早就是寇先生的人了！”
輝姐心中不屑：這人真有意思，自己要跟別人訂婚，倒像是他被人甩了。他不是早就知道郝依依是給寇紹龍辦事的嗎？
“這有什麼奇怪呢？郝小姐一直在快闊北京公司上班的，不過……”董秘書頗有意味地反問Max，“正因如此，您王大公子才想方設法地追求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