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到銷\/魂殿時,已是醜時。
操碎心的長者,早已等得不耐煩。他剛一落足,便被一把揪住來到某間客房前。“憶兒,可算把你盼來了。”一麵說一麵輕歎唏噓。“去看看念劫吧,他一直在叫你。”
“默叔叔…”他頷首沉思。
“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笙蕭默暖心一笑。“想必你已去過絕情殿了,你母親那裏,我會去照看,不必牽掛。”
“他…”他深邃的眼眸中有複雜的情緒。“他怎樣了?”
“去了半條命。”笙蕭默抬手搭上他的肩。“念劫這孩子,太要強,我好說歹說,他就是聽不進去。除了你,隻怕沒人勸得動嘍。”掌心在他肩上拍了拍。“好好勸他調養身體,他要是垮了,這六界得亂。”
他莞爾點頭。“他不會垮的,他是這世上最強的人。”
笙蕭默卻不再多言,禦劍飛往絕情殿。
再強,畢竟是個人呐。我曾親眼看見你父親,那鋼如泰鬥的人,一步步走向毀滅。他的無助,他的絕望,他碎成渣滓的心。一切,隻因為,他是個人。
他躊躇在門外,無數畫麵在腦中閃過,一瞬之間,篤定決然的推開了門。
他的愛人此刻正安靜的躺在榻上,擁有仙身,果真妙極。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在他眼中,隻如白晝。他的命,他的仙力,他的希望,他的愛,一切都源於眼前這個蒼白憔悴的人。
他輕身坐到榻邊,將那強韌的身軀緩緩扶起抱入懷中。發絲間的幽香徐徐滲入他的毛孔,他用掌心溫暖著這冰冷的臉頰。
從哪一日起,你總是不計代價為我付出一切。我承受著你的所有,占有著你的堅強。到頭來,我竟忘了,我是最沒有資格擁有你的人。你肩上背負了那麼多,我卻又能帶給你什麼?是快樂?是歡愉?還是愛?
全都錯了,全都亂了。是我讓你變得跟我一樣,變成一個無法選擇,沒有退路的人。你必須重新強大起來,必須撐起這個你愛的世界,必須,沒有心。
微微顫抖的手,修長的手指攀上他的五指。“小憶兒。”
他將臉頰貼上溫柔摩挲,輕輕“嗯。”了一聲。
他反手杵起身子,挪動著靠至牆壁。終於看清了對麵的臉,確定不是夢境時,竟脆弱得隻能閉著雙眼掩蓋著灼痛的淚水,不讓它決堤。勉強勾出一抹別扭的笑來。
“大仙人,三日不見,你怎成了這副德行。”他細嫩的指尖輕輕拂過那蒼白的麵頰。“這般病怏怏的模樣,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他捉住正想悄悄溜走的五指。“你,不生我的氣了?”
他匍匐攀爬著靠近。“氣什麼?”麵麵相覷,隻隔毫厘。
他莞爾搖搖頭。隻見對麵深邃的眼底中透出一層又一層氤氳的水霧,仿佛在掩蓋著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想向小仙人傾訴這所有的軟弱。多想告訴他,這顆忐忑不安的心,隻能在他身上尋到依靠。多想告訴他,終究是違背了對他的諾言,傷了他最在乎的女子。多想告訴他,不願再擔負這所有的一切,隻想帶著他遠走高飛。
語言是蒼白的,匱乏的。我明明知道,我所有的堅持與渴望,都敵不過你決然的執念。正因為我知道,才清醒著痛,沉睡著美好。
他輕敏的翻轉過身子,趟靠在大仙人腿上。“本來是不想理你的。”他的聲音低沉跳躍,輕鬆中略帶小性子。“聽說你受傷了,這不,又巴巴的跑回來看你。”
“我都忘了,你這人,向來是沒什麼羞恥心的。”他將五指插入愛人的青絲中撫摸。“你就是無賴,外加流氓一個。”他一邊笑,一邊咳了幾聲。
他突然翻坐起來,直勾勾的望著對麵似有星河的雙眸,將消薄的雙唇覆壓上去,將舌探入濕暖迷醉的口中毫不溫柔的翻攪。“你好香啊。”薄涼的唇被晶瑩絲滑染透,他歪著腦袋。“這一次,未見你臉紅。看來,你亦是沒什麼羞恥心了。”他向後仰起頭,笑著笑著就滿目淚花。
冷不防的,便被病怏怏的仙人撲倒在榻。溫潤的氣息灑在他修長的脖子上,他慌張的閉上雙眼,生怕一丁點反射的淚光,便被捕捉了去。“我是無賴,是流氓,那你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