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在桌前坐定,律師看了項子恒一眼,不由得歎了口氣,將兜裏那幾份文件拿出來遞到黎夏念眼前,“這是三少被沈老爺子踢出沈家時找我立下的,隻要黎小姐簽字就能生效。”
黎夏念一臉迷茫的拿起,一份份的看了起來,僅看了前兩頁她就控製不住顫抖的手,紙張全都掉在了地上。
她愣愣的看著律師,“沈諾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她低吼著,兩隻手握著拳頭撐在了腿上,半晌垂下頭,豆大的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流,哭得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
項子恒俯身將文件一張張的撿起,隨著那些文字躍入眼簾,他的瞳孔越瞪越大,握著文件的手越來越用力,青筋暴起。
沈諾竟然老早就將自己名下所有的財產轉給了黎夏念和瑞瑞,這就是那個男人愛夏念以及想要將瑞瑞當成兒子最好的詮釋。
項子恒杵在原地,看著黎夏念哭得顫抖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們之間橫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他們的感情雖然沒有變,可他們似乎再怎麼相擁都無法將心貼在一起。
黎夏念低垂著視線,隻能看到地麵上自己的腳尖和項子恒拉成的身影,她腦子裏全都是沈諾開著車子撞上去的場景,全都是沈諾躺在床上忍受錐心刺骨般疼痛的樣子,全都是沈諾一次又一次的保護……
她回眸朝項子恒看去,她很想自私的拋下這裏的一切跟這個男人浪跡天涯,可是人心是肉長的,她狠不下心,想必他也狠不下心吧!
黎夏念將那幾份轉讓書從項子恒手中拿回,遞給律師,“我不會簽字的,沈諾會好起來,他還有將來,不需要早早就做這種類似遺囑的事情。”
律師沒有接,“黎小姐,三少是麵帶笑容來找我立下這幾份轉讓書的,看得出他很開心將自己的一切給你和瑞瑞。三少已經跟沈家斷絕關係,他無妻無子,今後也不打算再娶,所以跟他唯一有關係的人就是你跟瑞瑞,就現實而論,三少的病情不容樂觀……”
黎夏念拍著桌子站起身,“什麼叫不容樂觀,我不會讓他死的,不會,如果她死了,我和子恒……”
她實在是沒有勇氣說出她跟子恒就很難在一起了,他們都是善良的人,沒法背負著一條人命還能幸福的在一起,這些話即使不說他們都心知肚明。
黎夏念凝望著兩步之遙的項子恒,他眼中染著淡淡的哀傷,笑得牽強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別激動,好好跟律師說,我先去病房看看沈諾。”
逃跑了,項子恒快步朝病房走去,經過項淼身邊的時候頓了下腳步,“你也看到了,你嫂子已經夠心煩的了,別再給她平添煩惱。”
哢噠一聲,病房門關上,項子恒靠在門上緩和了好半天才緩步靠近。
雖然從重症病房轉了出來,可沈諾的樣子還是很嚇人,眼睛上的紗布已經摘下來了,受損的眼眶腫起外凸,露在外麵的胸膛上有兩處縫合,最為嚴重的是兩條腿,因為血脈不通已經呈現萎縮的狀態。
項子恒想起回國後第一次與沈諾相遇,那時他還是個痞子,懷裏摟著美女,言語輕佻。
即使同為男人也不得不承認沈諾長得很帥氣,是那種看起來壞壞的帥氣,無論走到哪都能引來美女的簇擁……這樣一個人下半身要坐在輪椅上,實在讓他想象不出。
“靠,討厭鬼,別跟我說你在哭!”有些輕蔑的語氣。
項子恒連忙回了神,躺在床上的沈諾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明明身體痛得他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卻還不忘慫他。
或許這就是沈諾獨有的溫柔吧,總喜歡用抬杠的說話方式掩飾自己。
項子恒微微仰起頭調整了一下情緒,嗤笑一聲,“就給你一個月時間,麻溜出院,我是不會讓你一直霸占著夏念的。”
沈諾也想嗤笑他,可他痛得笑不出來,他狠狠的抓著床單,“早知道撞個車能換來這待遇,我應該早點撞,反正夏念善良不可能放著我不管,我就趁機把她搶過來好了。”
項子恒抿了嘴,好半天都沒有反擊,病房突然安靜得尷尬。
沈諾有點不適應,“嗬嗬,幹嘛?同情我?少擺出這種表情,我可不是為了救你,我是為了將黎夏念占為己有!”
項子恒忽地蹲到床邊,一把攥住他的手,“沈諾,我他媽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過你!可是……對不起,還有,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