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夢境中醒來,我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淩晨兩點半了。
這些天,我經常夢見小時候的自己,也經常夢見小時候的染染。
她成為了我不願意醒來的夢,我輕牽嘴角,扯出一個不太難看的笑。
我心心念念的女孩,現在正昏迷不醒,而罪魁禍首,卻是我曾經敬重的母親,還有一個喜歡我的惡毒女人。
這讓我如何能接受?
“楚遙,明天回家一趟。”
記起爺爺電話裏的叮囑,我一陣冷笑。
家?
我還有家嗎?
父親接受調查,母親被我親手送進監獄,而爺爺,在爺爺的眼裏,楚家的榮譽比什麼都重要。
是他們毀了我曾經唾手可得的幸福,也毀了我的人生。
不報複,已經是我對楚家最後的回報。
楚家老宅的餐桌上,已經不複往日的繁華,楚老爺子的下手,隻坐著楚遙一人。
老人遲暮,他已經管不住太多的兒孫了。
家裏分崩離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是眼前這個他最看好的孫兒。
楚老爺子心裏的憤怒與不甘達到極致。
若非是他,楊小婭不會把楚勁夫告上法庭。
為什麼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為什麼不能為了家族犧牲個人的情感?
為什麼不能接受弟弟成為自己的兒子,為什麼不能讓那個賤女人好生坐在楚家少夫人的位置上,然後慢慢弄死?
楚老爺子再心裏咆哮著這麼多的為什麼,卻在看見孫兒日漸消瘦的臉龐時,精神恍惚。
現在已經不是討論是非對錯的時候了,楚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他唯一後悔的是,沒有教會楚遙不擇手段和狠毒,讓他長成了一個光明磊落的青年。
“我們楚家最後的機會,就是與權氏和解。這還是得看你——”
“爺爺,”老爺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我有件事要和您說。”
“什麼事?”楚老爺子不悅地皺眉,久居上位的人,說話的時候最不喜有人打斷,即便是他最看中的繼承人。
“我決定放棄楚家的繼承權。”
“你什麼意思?”楚老爺子神色一凜,眼底冒出厲光。
“從今天開始,我會從楚家搬出去,我會對外宣布脫離楚家。”
“你,你這是翅膀硬了?想丟下楚家不管?”
“你以為你單獨出去,沒有了楚家,真的能發展自己的事業?”
楚老爺子狠狠地咳嗽,卻是氣得差點吐血。
他眼裏唯一的希望,卻是要跳出楚家,脫離他的掌控了嗎?
“抱歉,這是我深思熟慮的決定。從此以後,楚家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起身離開楚家恢弘卻已見腐朽的大門,從此,他和楚家就真的是橋歸橋路歸路了。
在許多年後,楚家已經被世人淡忘的時候,人們隻記得這世上還有個楚遙。
他創造下輝煌的商業戰績,在權氏風頭最勁的時候,也能打拚出自己的一席之地,讓無數業內人士為之欽佩。
如今,他才是名滿虞城的楚總,是虞城大姑娘小媳婦兒追著喊老公的鑽石男。
可惜,楚遙一生致力於生意場,身邊從未出現過與他有曖昧關係的女性,他的婚姻狀況也一直成迷。
唯一與他有過曖昧關係的,竟然是權氏集團的總裁夫人,岑染。
這一花邊新聞,為無數人津津樂道,也被無數人口誅筆伐。
他們的故事,是禁忌,不僅權厲不允許人提起,楚遙也同樣不允。
兩個截然不同的男人,都用他們的一生在守護一個女人,即便守護的方式相反。
後楚遙積勞成疾,因病去世,享年四十五歲,他所創造的財富都被他以心愛的女人的名義無條件捐贈了出去。
“染染,你能不能再喚我一聲阿遙?”
在病魔纏身的時候,形銷骨立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如天使般的小女孩。
他微微一笑,朝女孩伸出了手,卻永遠閉上了眼。
“阿遙……”
病床前優雅矜貴的女子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