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問起伊萊關於艾倫的事情,是在此三天之前。
三天時間,傑克將自己關在了聖吉爾斯裏,對外所宣稱的所謂身體不適,隻是明眼人看得見的幌子。
伊萊並不知道,傑克是怎麼了解到艾倫已經消失不見的事實的,隻是等他突然有一天就這麼問起來時,伊萊卻發現,自己已經是無從回答。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要怎麼做,才能向他解釋清眼前的一切,可是冥冥之中的一絲直覺牽引著他本人,令他毫無懷疑的相信,傑克所了解的事實,並不比自己少。
那個人類,是他傑克一生都褪不去的殼。
伊萊看著傑克從存放著莫伊陛下柏棺的那條甬道上走來,令他略微震驚的是,傑克的臉色,似乎要比剛才前去見藍斯親王的臉色,要更差一些。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自從他跟隨在殿下身邊起,就沒有見過殿下有去過陛下的柏棺之宮,可是這一次,他不僅親眼看見傑克從那裏出來,而一並從那過往的虛幻中所帶出來的,是他眼中深深壓製下來的眷戀。
伊萊本來想喚一聲,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從身旁走過的傑克身上帶著來自柏棺之宮的潮濕氣味,那是百年乃至千年沒有見過日光的陰暗地帶,沒有日光與月光的混沌與黑暗,任憑再轟烈的聖光,也再也無法照拂到那處的任何角落。
伊萊靜靜跟在傑克身後,他知道傑克今晚又不會歇息了,這三天以來一貫如此,就像是有做不完的公務纏身,傑克平靜的處理著政務的雙目下,是一場孕育著暴風雨的波濤大海。
“他是什麼時候走的。”突然,傑克這樣問到自己。走在甬道中的伊萊,想起了三天前的那晚,傑克曾這樣問自己。
他略微躊躇了一下,本就一直在思索著要如何向他彙報這件事的同時,卻不曾想傑克竟然自己提了出來,他很清楚,傑克在回到巴黎之前就一定已經得到了艾倫消失的情報,隻是他沒有想到,回到聖吉爾斯後的傑克,首先著手處理的是阿爾和藍斯親王的事情,而對於艾倫的事,則是絲毫未提。
仿佛是感覺到了伊萊的猶豫,傑克略微抬起眼目來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筆尖仍舊穩穩當當的落下在那張寫滿了文字的紙上,“怎麼,你連這個也不清楚嗎?”
雖然傑克隻是在繼續寫著自己的文件,可伊萊的後背卻已經薄薄滲出了一層霧汗,“不,臣不是這個意思。”
傑克忽然停下了筆,抬起頭來雙目一動不動望著他,曾有片刻的瞬間,伊萊在那裏麵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算了,沒事了,下去吧。”
傑克的背影在甬道之中被無限拉長,兩旁由晶石鑲嵌在石頭牆壁上的燭火正曳曳不斷的投影在他身上,或明或暗,或近或遠,一時之間,在傑克那裏得到了不一樣的色彩,反而變得越加模糊和重疊起來,以至於從一個燭火的影最終變為了三個燭火的影,不斷增大的燭光在伊萊眼前頭形成了一個暈開的光圈,將傑克的身影照射的越來越恍惚,令人無法完全睜開眼,就好像是淚眼朦朧般,透過著淚眼的光芒看向另外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