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每日每日聽到傑克自言自語般的說出這句話,也是無可厚非的。
傑克趴在那個玻璃製成的大窗台上,從側麵角度望過去,陽光斜射而下,灑落他黑發,襯出皙白麵龐,倒像是因為過度的思念,而變得分外蒼涼。
是從那個時候起,世界開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伊萊在側身給正在用餐的傑克斟紅酒時,快速的用餘光掃視了一下坐在餐桌對麵的艾倫,今晚的晚餐,又是一場無聲的夜宴。他明明知道殿下本人對艾倫身上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細微的改變,甚至於是靈魂上的扭曲,都深知的一清二楚,可卻還是在自欺欺人,仿佛這樣下去,就能永遠假裝不知道某些事依舊存在,假裝自己能圈養的住他,更假裝,自己能夠保護的了他,殊不知其實從他離開聖吉爾斯前往芬蘭的時候,艾倫,就永遠不再能被他一人保護。
他注定是誰也無法保護的了的人。
幾天以來,傑克對待他還和過去一樣,對著他笑,看著他吃飯,陪著他睡覺,有雷聲下雨時便從身前捂住他的耳朵,令他能安靜的在自己懷中熟睡。每一分隻對他一個人才展露的表情與神態,看在伊萊的眼中,都有如針紮。
這已經並不再是對過去的眷戀,而是對謊言的放縱。
他看著傑克就如此一般一日日淪陷在對方早已準備好的明眼陷阱中,可傑克本人卻是絲毫沒有任何防備,不,這防備並不是來不及準備,而是他根本別無選擇,他選擇了自欺欺人,在對自我的蒙騙中,來愛著懷裏的那個人,想象著他可以和那個人一起,再度回到過去,完成以前所承諾但並沒有完成的事,歲月即使流聲無息,可在他一人的眼底,那如同被黑雲卷裹,隻剩下一汪暗灰色大海的無瀾眼底,早已不知在何時沉默萬年,從這一次驅車去聖弗爾將他接回,他便深知自己未來將會麵對怎樣的抉擇。
他們二人必死其一,而不論如何選擇,死的,都會是傑克一人。
斟滿的紅酒略微抖動了一下,濺到了傑克的衣服上,伊萊有些慌忙起來,連忙從一旁拿過毛巾替傑克擦拭著,傑克揮揮手,示意他無礙,卻一句話也未出口,隻是無事似的繼續吃著盤裏的飯,他從來不會養成愛於剩飯的習慣,雖然對於這個種族來說,飯根本起不到所謂的填飽肚子的作用,可作為布魯赫從小的教導,這麼一種食人類之食的素養,是對他們血族以適應世界的生活,而做出的合理準備。
伊萊明明看見艾倫喝湯的湯匙在剛剛停頓了一下,可卻連頭也沒抬,他不由得多望了他幾眼,就像是要試圖從這長長餐桌對麵的那個人頭頂上,發覺到什麼能夠令自己驚異的東西。那令他始終在意的東西,讓一個靈魂都為之改變的東西,讓殿下都為之沉淪的東西。
仿佛是感受到了來自對麵的目光,艾倫抬起頭來朝伊萊看去,伊萊迅速的調轉了視線,走到一邊被燭光襯得暗色的陰影下,垂手侍立著,等待即將用晚餐的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