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 勢 篇 二、要點精析(1 / 3)

兵 勢 篇 二、要點精析

以正合,以奇勝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終而複始,日月是也。死而複生,四時是也。聲不過五,五聲之變,不可勝聽也。色不過五,五色之變,不可勝觀也。味不過五,五味之變,不可勝嚐也。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

“奇正相生”是孫子《兵勢篇》中提出的重要的謀略思想。正中生奇,奇中有正,奇正相生、相變,使敵方無法摸清行動意圖,從而收到出其不意戰勝敵人的效果。

“奇正”是一個從戰場上的兵力部署和兵力運用中抽象出來的概念,指的是作戰方法的異法與常法。所謂正,在指揮係統上,正麵開戰為“正”,公開挺進為“正”,實力圍殲為“正”;所謂奇,指靈活機動用兵,應變而出奇,如出敵不意,攻其無備,側翼迂回,兩翼包抄,誘敵詐取等等。在“奇”與“正”的關係上,孫子重視“正”,“凡戰者,以正合”,也就是說,不了解正,不懂得一般的作戰規律與方法,就不能與敵對峙;但又強調“奇”,要“以奇勝”。隻有出奇才能製勝。

奇離不開正,正是奇的基礎;隻講奇不講正,就不可能出奇;隻講正不講奇,也不可能克敵製勝。這是其一。其二,奇正是循環變化的,正變為奇,奇變為正。孫子用“日月”、“四時”、“五聲”、“五色”、“五味”來論述奇正循環往複的特性,以證明其“不可勝窮”的本質;其三,奇正又是相生相變的,奇中可以生正,正中可以生奇,正中有奇,奇中有正,或我設為奇,敵視之為正,我設為正,敵視之為奇。所以孫子說:“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也就是說作戰中的異法可以上升為常法,而一般的作戰的常法可以指導特殊的戰法;新創造的異法又可以豐富一般戰法,如此這般發展下去,是誰也難以窮盡的。

孫子“奇正相生”的精辟論述譯成白話,就是一般的作戰,通常是以“正”兵當敵,以“奇”兵取勝。所以說,善於用奇的人,其變化就像天地那樣不可窮盡,像江河那樣永不枯竭。周而複始,如同日月的運行;去而複來,如同四季的更替。聲音不過五個音階,而五音的變化,卻會產生出聽不勝聽的聲調來。顏色不過五種色素,而五色的變化,卻令人不可盡觀;滋味不過五樣味道,而五味的變化,卻令人不可盡嚐。作戰的戰術不過“奇”、“正”,而奇正的變化,卻永遠不可窮盡。“奇”、“正”之間的相互轉化,就如同順著圓環旋轉而無始無終,有誰能夠將它窮盡呢?

古今兵家用兵,善用奇正之術克敵製勝。牧野之戰是史載最早運用奇正的戰例。公元前1027年,周武王出師征討商朝,兩軍在距商國都朝歌僅70裏的牧野(今河南汲縣)擺開陣勢。主將呂尚率少量精銳正麵衝擊商軍,轉移敵軍的注意力並挫其銳氣;當商軍遭此突然打擊、陣腳大亂之時,武王率主力投入決戰,猛烈衝擊敵陣,取得決定性勝利。此戰周武王采用了先正後奇、出奇製勝之術。500多年後,越王勾踐在排兵布陣上運用先奇後正術,在笠澤(今太湖)擊敗吳軍。笠澤之戰發生於公元前478年,越國趁吳國連年征戰,國內空虛之機,發兵討伐。兩軍對峙於笠澤一帶。勾踐先是命士兵在陣地兩翼鳴鼓佯攻,引得吳軍兵分兩路後,乘機率主力隱蔽渡過笠澤,出其不意攻擊吳軍薄弱之處,迫使吳軍潰逃,然後乘勢追擊,三戰皆捷,取得了滅吳的決定性勝利。

當然,運用奇正之術,關鍵要根據戰局的變化靈活處置,不能拘於一格。東漢時,羌族起兵侵犯武都,虞詡奉命率兵3000征討羌兵。當漢軍進抵淆穀(今陝西大散關)附近時,發現羌軍已有準備。虞詡設計突破淆穀,率部日夜兼程,每天日行一百多裏。宿營時,又令官兵每人造兩個鍋灶,逐日遞增。緊隨其後的羌兵,發現漢軍鍋灶一天天增加,以為虞詡救兵已到,不敢貿然追擊。虞詡擺脫了追擊,順利進軍武都,解除了武都之圍。

戰國時期,孫臏曾用減灶的計謀勝龐涓,事隔四五百年,虞詡卻反其道而行之,采用增灶辦法退敵取勝。一個減灶,一個增灶,做法完全相反,卻都達到了克敵製勝的目的。原因何在呢?兵法上雲:“法有定論,而兵無常形”。作戰中的奇正之法,必須根據時間、地點、條件的不同、敵情的不同而靈活運用。孫臏本強而示弱,故以減灶引誘敵人;虞詡本弱而示強,故以增灶迷惑敵人。所以,唐代李靖說:“敵意其奇,則以吾正擊之;敵意其正,則以吾奇擊之。”意思是說:敵人以為我出奇兵,我就用正兵出擊;敵人以為我出正兵,我卻用奇兵奇襲,這樣才能穩操勝券。

奇正的變化是無窮的,而一改常法,以權變取勝,是運用奇正的靈魂。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軍進攻比利時時,采用了以正掩奇,正中有奇,以公開的形式偽裝偷襲,利用人們麻痹的心理,造成錯覺,達到出其不意的目的。1940年11月10日,一架德軍飛機因意外事故迫降在比利時默茲河畔。一位名叫萊茵巴格的德軍少校被捕後,在其公文包裏,發現了一份德軍入侵比利時的絕密作戰計劃。德軍計劃被泄後,引起比利時的警覺,於是希特勒將原先的進攻時間由1941年的1月17日推遲到1月20日,接著又推遲到3月下旬,最後改為5月10日。對於比利時人來說,1月17日是在高度緊張中度過的,整個春天也是如此。然而,時間一天天拖下去,人們的戒備鬆懈了,後來無論誰再說希特勒要進攻,人們也都將信將疑,提不起精神來了。

正在這時,5月10日,德軍閃電式地侵入荷蘭和比利時,比利時不到20天就投降了。

原先德軍計劃入侵比利時采用偷襲方式,是“奇”;計劃泄密後,偷襲不成,再要進攻,就成“正”了。但是希特勒將計就計,把泄密事件為己所用,一次次推遲開戰日期,使比利時人懷疑那次泄密是否是德國人故意安排的心理戰,等人們放鬆警覺時,為德軍突然性進攻提供了可乘之機,“正”又變成了“奇”。盡管德軍入侵比利時是一種非正義的罪惡行徑,但從中反映出的奇正變化卻使人歎為觀止。

戰爭中的奇與正是相輔相成的,此時為正,彼時為奇。用正時,奇在其中,用奇時,正在其中,這就是孫子所雲奇正相生,正合奇勝的奧秘。出奇製勝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出奇製勝是孫武在《兵勢篇》中提出的用兵作戰的重要原則。孫子說:“一般的作戰,通常是以正兵當敵,以奇兵取勝。所以說,善於出奇的人,其變化就像天地那樣不可窮盡,像江河那樣永不枯竭。”

奇與正是孫子兵法中最生動、最富有創造性的內容之一,孫子認為用兵有奇正,奇正結合才能出奇製勝。曆代兵家對奇正也作了深入探討。《孫子十一家注》杜佑曰:“正者當敵,奇者從傍擊不備;以正道合戰,以奇變取勝。”《百戰奇法·奇戰》曰:“凡戰,所謂奇者,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也。”

可見,正指用兵的常法,奇指用兵的變化。綜觀戰史,奇正多配合運用。善於用兵的人,無處不用正,又無處不用奇。奇與正相比較,奇變之法表現得更為豐富,對於取勝的價值更高。因此,兵家謀略思想的重心多放在出奇製勝上。

《鬼穀子·謀篇》曰:“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出奇製勝,就是用奇謀奇招,出其不意,戰勝對手。

“二戰”初期,德國在軍事上取得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勝利:它出動成千上萬輛坦克和飛機,閃擊波蘭,迫降荷蘭,占領丹麥,繞過馬其諾防線,從阿登山區長驅直入,使巴黎屈膝投降,甚至讓大英帝國龜縮在英倫三島上。德軍的勝利使世人瞠目,論實力,德國並不比歐洲英、法等國強大,但它卻在一兩年內占領大半個歐洲,其主要原因是它在戰略思想上能突破傳統軍事思想束縛。當時,歐洲各國崇尚的是過時的陣地防禦作戰思想,沒有覺察到坦克、飛機等高速突擊兵器的出現帶來的作戰方式、方法的革命。而德國敏銳地把握住了這一點。他們利用坦克集團和飛機配合作戰,發明了閃擊戰術,在“二戰”初期取得了驚人的勝利。

超乎常理,突破常規是兵家用奇謀奇招的主要特征。因為不符合常理、常規,往往被人忽視,從而產生出奇製勝的效果。漢代井陘之戰,韓信以寡擊眾,戰勝20萬之眾的趙軍,靠的是背水列陣,犯兵家之“忌”的戰術;飛將軍李廣率20餘騎與匈奴大軍遭遇能從容脫身,靠的是不慌不忙,以假亂真,使匈奴誤以為誘兵而不敢出擊;第四次中東戰爭初期,埃及軍隊突破以色列巴列夫防線,是利用了贖罪節,在齋月裏大開殺戒。以上數例都是打破常規,巧妙運用出奇製勝謀略的典型。所以,兵家在戰場上麵對強敵屢攻不克時,不妨改變一下思路,或許奇策也就產生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美軍和日軍在一個太平洋上的島嶼展開爭奪戰。由於日軍在島上修建了大片大片的地堡群,這些地堡異常堅固,互相火力配置巧妙,使美軍進攻受阻,美軍指揮官一籌莫展。一位參謀獻計道:假若能封鎖住日本人地堡的通道,我們就成功了。第二天,美軍停止了毫無效果的炮火攻擊,出動了許多由坦克改裝成的推土機,推著事先攪拌好的快速凝結水泥奔向日軍地堡群。地堡裏的日本人還沒醒悟過來,就被堵住了所有通道,沒過多久就全部窒息而死了。

出奇製勝作為一種競爭謀略,在現代商戰中也常被運用。日本有家體育用品公司,也曾采取過這類違反常規之術,他們起用外行搞產品設計,原因是外行頭腦中沒有條條框框,反而更有可能想出獨創性強的新點子。果然一位足球教練,不折不扣的外行,為公司設計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鞋子:散步鞋。這種鞋一投放市場大受消費者歡迎,甚至在社會上刮起了一股強勁的散步風潮。

擇人而任勢

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而任勢。任勢者,其戰人也,如轉木石。木石之性,安則靜,危則動,方則止,圓則行。故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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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人而任勢”是孫子在《兵勢篇》中提出的用兵作戰的一種重要謀略。孫子說:善於用兵打仗的人,他們總是設法創造有利的態勢,而不對部屬求全責備,所以他們能夠選擇得力的人,利用有利的態勢。善於創造和利用態勢的人指揮部隊同敵人作戰,就像是滾動圓木和巨石一樣。圓木、石頭的特性是,把它們放在地勢平坦的地方就靜止不動,放置在地勢陡斜的地方就會滾動不止。方形的木石比較靜止穩定,圓形的木石便容易靈活滾動。所以說善於指揮作戰的將帥所創造的態勢,就像轉動圓形巨石從萬仞高山上滾下來一樣,這就是軍事上所謂的“勢”。

孫子的這段論述提出了三個問題:勢、任勢和擇人。什麼叫勢?孫子作了一個形象的比喻:“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也就是說,“善戰人之勢”,就像把一塊圓形的石頭置於高高的山頂上,並且再用勁去轉動它,由於“木石之性,安則靜,危則動,方則止,圓則行。”這塊置於高山之巔的轉動著的隨時可能滾下來的圓石產生的能量,就要比方形的石頭,或放於半山腰、山腳下,也不轉動它要大得多。可見,勢是力量在戰場上所處的空間位置的不同所造成的不同態勢、氣勢和衝擊力。什麼叫任勢?任是運用,任勢就是用勢,兵家用勢,指的是用兵作戰要能夠取得類似“轉圓石於千仞之山”那樣的效果。如杜牧所雲:“轉石於千仞之山不可止遏者,在山不在石也。戰人有百勝之勇,強弱一貫者,在勢不在人也。”(《孫子十一家注》)用勢說到底,就是把存在於將帥及其軍隊中的指揮、戰鬥能力借助於客觀情況(如天時、地利),使其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來。

任勢的關鍵還在於擇人。任勢要靠人運籌、謀劃。所以孫子說:“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而任勢。”怎樣做到“擇人而任勢”呢?第一是選擇良將,良將的標準是“智、信、仁、勇、嚴”全麵發展,如漢之韓信、蜀之孔明、南宋之嶽飛,這些名將用兵高妙,就在於善於選勢和用勢,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第二是善於用人。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即使是良將名帥,也有各自的缺陷。用人者要用其所長,揚長避短,才能收到“擇人而任勢”的效果。第三是善於造勢。“古之善戰者,非能戰於天上,非能戰於地下;其成與敗,皆由神勢。”(《六韜》)“神勢”,是指高明的軍事家運用高超的智謀、精妙的運籌而形成不可阻遏的戰勢,以取勝於敵人。

總之,“擇人”與“任勢”密切相關,“擇人”是條件,是前提,任勢是目的。唯有擇人,才能任勢,任勢是要靠人根據戰場環境諸要素順勢而為,捕捉最有利的戰機,形成“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的效果。

古代政治家、軍事家都善於選賢任能、擇人任勢。楚漢相爭,楚亡漢興。英名蓋世的楚霸王項羽何以敗在亭長出身的劉邦手下?原因在於項羽有勇無謀,不懂用人之道,結果是眾叛親離,四麵楚歌,落了個“霸王別姬”烏江自刎的可悲下場。而劉邦善於“擇人任勢”。他自雲:“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三國時的劉備也是一位善於“擇人而任勢”的君主。桃園結義、三顧茅廬,反映了劉備禮賢下士,求賢若渴的精神。東漢末年劉備要與曹操、孫權爭雄,但卻缺兵少將,桃園結義使他得了兩位勇冠三軍、忠心耿耿的猛將,關雲長的青龍偃月刀,張飛的丈八蛇矛為劉備創建蜀國立下汗馬功勞。三顧茅廬使劉備得到了傑出的軍事謀略家孔明。從此他如魚得水,言聽計從,結束了顛沛流離、寄人籬下的生活,才有了魏、蜀、吳三分天下。可見,對於君主來說,善於用兵造勢,不如說善用“任勢”之人,唯有良將高超的智謀,才能根據不同的作戰任務和戰場環境,充分利用有利的態勢去奪取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