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從那天起,邦德的身體恢複的速度大大地加快。
他坐在床上,開始起草交給M局長的報告。他對他和琳達之間的關係以及她那比較幼稚的行為一筆帶過,對綁架者的不擇手段和綁架過程的緊張激烈程度卻大加渲染,這樣就可以逐一為他的女助手開脫。他表揚了在整個事件過程中琳達表現出的沉著和冷靜,但是省略了她的一些很難符合邏輯的行為。
每天,琳達都來療養院看他,他總是心情激動地期盼著這一時刻的到來。琳達高興地談論著前一天發生的有趣事情,談論著她去海灘遊泳的樂趣,談論著她就餐的那些餐館。她已經與警察局長交上了朋友,跟賭場裏的一個董事也成了好朋友,正是他們在晚上的時候帶她出去玩,還經常在白天的時候借給她一輛汽車去兜風。另外,她還監督著賓利轎車的修理工作。甚至,她已經安排人從邦德在倫敦的公寓裏送些新衣服過來。他在賓館的衣櫃裏沒有留下一件好衣服,為了尋找那四千萬法郎,敵人把他的每件衣服都劃成了碎布條。
他們倆誰也不提利弗爾的事情。琳達不時地告訴邦德一些從S站站長那兒得到的逸聞趣事。很顯然,她是從皇家海軍婦女勤務隊調到情報局的。邦德也給她講述了一些他在情報局裏的奇聞逸事。
漸漸地,邦德發現自己和琳達無話不談,十分親密。為此,他感到十分驚訝。
一般情況下,他跟絕大多數女人在一起時,態度總是沉默寡言,但是卻有強烈的性衝動。女人對他的長時間的挑逗讓他覺得很討厭,因為在這種過程中必然會產生一些接連不斷的糾紛。他發現世上每一個人的愛情故事都是千篇一律的,呈現一種固定的模式:互相鍾情,攜手言情,擁抱接吻,肌膚相親,床上的高潮,以後是更多的床上行為,然後這種行為慢慢減少,接著便出現了厭倦的情緒,還有眼淚,最後隻剩下了苦澀。對他來說這個過程一點兒不陌生,他也曾經有過幾次豔遇,依舊是老一套:在出租汽車裏、在餐館、在舞會上約會、在他或她的公寓裏約會,然後周末兩人一起去海邊,然後再次在雙方的公寓裏約會,接著就是偷偷摸摸地各自找借口不見麵,最後便是彼此生氣地告別,腳步聲在雨中漸漸消失。
但是這一次,與琳達在一起,全然沒有這一套。
每天,她的到來,給這種討厭的治療和這間昏暗的屋子增添了希望和歡樂。
他們像同伴或摯友似的聊天,閑話家常,卻從來都不提“愛情”這兩個字,但在彼此的心中都很明白,在言語的背後隱藏著她沒有明說的那個諾言的內容,在一定的時候,這個諾言便會兌現的。然而一層創傷的陰影仍覆蓋在這諾言的上麵。創傷愈合得越慢,邦德就越覺得自己好像宙斯之子,因為泄露了天機而被罰永世站在有果樹的水裏,水深及下巴,口渴想喝水的時候水便減退,饑餓想吃果子的時候樹枝便會升高。
最終,邦德的身體逐漸複原起來。他被醫生允許可以在屋子裏自由活動,接著又被允許可以坐在花園裏。再往後他可以做短時間的散步了,到最後他竟然可以長時間的小跑了。
一天下午,醫生從巴黎坐飛機來看他,鄭重地向邦德宣布他的身體痊愈了。琳達捎來了他的替換衣服。他與護士們一一道別,他們乘一輛出租車離開了療養院。
從他瀕臨死亡的邊緣到現在已經有三個星期了。此時是7月份,熾熱的太陽炙烤著海灘,使得遠處的波浪在閃閃發光。邦德的心都要醉了。他們將要到達的目的地也讓他感到十分驚奇。他並不想繼續去住礦泉王城的某一個大飯店,而琳達說她將會找一個離礦泉王城很遠的地方。然而對那個地方她始終保密,僅僅是說她已經找了一個他肯定會喜歡的地方。他十分樂意聽由她擺布,但是並不是沒有條件地服從。他向她要求他們此次的目的地要在海邊。他十分喜歡具有鄉村氣息的東西,甚至體驗一下設在房子外邊的土茅坑、蟑螂和臭蟲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