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前,聶旭開踏足北苑,又和輔國公爭吵了一番,氣衝衝地摔門而去後,便直奔杏花樓而去。
用旁人的話來說,他在杏花樓裏有一個相好的。
但是隻有聶旭開自己知道,他沒有碰過那個名喚溫阮的女子。
溫阮本性溫柔,善解人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要不是家中惹了禍事,成了罪臣之女,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聶旭開素來潔身自好,第一次來杏花樓是被下麵的人討好著拉去的。當時正好遇上杏花樓裏溫阮被老鴇強行押著,他本不欲招惹是非,但是那個清伶一下子就撲到了他麵前,哭著求他救命。
隨去的官員都笑他有運氣,他為著麵子護下了她,後來卻時時到這兒來解悶。
“大人要聽琴嗎?”聶旭開來的時候,溫阮正在試琴音,見他臉色不善地進來,也不急著問發生了什麼,隻是溫柔地問道。
聶旭開坐在了一旁,沉鬱的臉色微微鬆緩,點了一點頭。
溫阮抿唇輕笑,雙眼微微眯起,笑容清秀幹淨:“大人想聽什麼?”
聶旭開心緒不佳,搖搖頭,興致淡淡道:“隨你。”
溫阮微微斂了斂眸光,如蔥如玉的指尖輕輕觸碰上了琴弦,輕輕撥動,一陣清脆悅耳的琴音流出。
溫阮琴藝極佳,一曲漢宮秋月流暢綿長,平緩愉悅的音調漸漸吸引了聶旭開的注意,也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一曲罷,聶旭開的臉色已經好了不少。
“你原不是同媽媽說你不會琴的嗎?”
溫阮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窘迫:“琴本高潔之物,奴流落風塵,不願拖累它一同墜入塵埃。聶大人不一樣,我隻為大人彈琴。”
溫阮坐在軟凳上,眉目溫柔藏水地望著他,仿佛藏著她對他的深情。
聶旭開心下一動,雖然未全信眼前的女子,但心裏卻是舒服了不少。
“溫阮。”聶旭開站起身走到溫阮的麵前,“我今日帶足了銀兩,今日便找媽媽為你贖身吧。”
“大人?”溫阮一怔,那雙似蒙著江南煙雨的杏眸輕睜,似疑惑,也似驚愕,“大人為何突然這樣說?”
溫阮陪了聶旭開不是一天了,她心中清楚聶旭開是個多謹慎的人,也不曾從他口中聽說過“贖身”這樣的字眼,聶旭開突然提起,讓溫阮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沒什麼。”許是溫阮的眸光過於透徹直白,讓聶旭開撇開頭去,“就是突然覺得這般琴音不該被深藏,也不該淪落風塵。”
溫阮來杏花樓的時間不長,一直被聶旭開包著不曾接客,所以到現在也還是個幹幹淨淨的身子。
溫阮一怔,低頭溫溫婉婉地笑了笑,搖頭拒絕了聶旭開的提議:“多謝大人好意,奴的琴音不過寥寥,配不上大人的盛讚。”
聶旭開眉頭一皺,回頭疑惑地看向溫阮:“為何?”
溫阮斂了斂眸光,嘴角的笑容也淡了許多,輕柔的聲音如江南水般溫綿:“大人的好意奴心領了。可是即便大人為奴贖身了又能如何?奴已經沒有了家人,離開了這杏花樓,也無法在這繁盛的帝都活下去。”
聶旭開噎了一噎,喉結滾了滾,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