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姐的辦公室在金融街，寫字樓是極其富麗堂皇的，公司門臉兒卻非常低調，隱在樓道拐角後麵，連個招牌也不掛。老陳誤以為是後門，看見門廳裏坐著個衣著筆挺的女秘書，才知這是前台。那女人原本陰沉著臉，見到燕姐立刻笑逐顏開，很有幾分討好的意思。
老陳偷偷打量“燕姐”，見她其實年紀不大，比自己至少小著七八歲，舉止打扮倒顯老成，穿深藍色套裝和高跟鞋，頸上繞一條黑色細白點的絲巾，頭發都攏在腦後，又比那天在醫院更顯沉穩幹練。
老陳和小白跟著“燕姐”穿過兩道玻璃門，經過一條狹長的通道，再經過一間開闊的辦公大廳。老陳心想這公司門臉兒雖小，倒是別有洞天。“燕姐”終於停在一扇門前。老陳瞥了一眼，門上有個小牌子：
“Yan，Xie Managior①”
老陳尾隨著燕姐進屋，小白也緊跟著，生怕被關在門外。
這是一間單人辦公室，正中是一張巨大的寫字台，後麵有一張大皮椅。可見這位“燕姐”年紀雖輕，職位卻極高。老陳正想著，燕姐已關了辦公室的門，請老陳和小白就座，不冷不熱地說：“其實我不應該邀請你們到公司裏來的。按照公司的規定，我不能向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提供服務，您也未必就肯花那麼多錢聘用我們。”
老陳聞言，感覺她仿佛又不像是積極推銷生意，心又懸起來。謝燕又說：“我是看在小白的麵子上，才想多管一點兒閑事。”小白連忙衝謝燕討好地笑了笑。
謝燕繞到寫字台後，坐進皮椅子裏，對老陳說：“我請你到這裏來談，也是希望讓你放心，我並不是騙子。這是一家全球知名的商業調查公司，您可以隨時查證，我就不多介紹了。”
“騙子”一詞讓老陳聽著刺耳，不知是否另有所指。說話間，燕姐已從名片夾裏取出一張遞給老陳：“謝燕，GRE北京辦公室的負責人。”
老陳不禁愕然，他早聽說過GRE，那是世界上最尖端的跨國商業調查公司。可他卻沒想到，這家讓他聞風喪膽的國際調查公司在北京的一把手，竟然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
謝燕看看小白，像是有什麼不便開口。小白慌道：“我不礙你們的事吧？我嘴很嚴的！”
老陳心想，小白似乎跟謝燕並不是一夥的，而且她早就在咖啡館工作，也不可能是專門派來針對自己的。
謝燕沉吟了片刻，問老陳：“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
老陳猶豫著該怎麼回答。他隱約記得醫院裏拍CT的醫師叫他“陳明”，知道瞞不過這位謝小姐的，從背包裏掏出一本護照遞給她說：“陳明。”
謝燕接過護照，翻開看了看，微微點頭道：“你是荷蘭籍？”
老陳點頭答是。小白在一旁發窘，心想自己昨天還故意說大叔是美籍。但美國和荷蘭都是發達國家，大概也不算太離譜。
謝燕又問：“是誰要找你的麻煩？”
老陳搖頭道：“不知道。”
“是我問得不準確，我該問，你有什麼麻煩？”謝燕頓了頓，又綴一句，“或者，曾經有什麼麻煩？”
老陳心裏一抖，又想起昨天下午在醫院裏，謝燕問的那句：你到底是誰？謝燕分明話裏有話。老陳心中懊悔，怎能相信GRE呢？並不是不相信GRE的專業地位，隻是不相信專業而大牌的調查公司會為了他這麼個落魄的潛逃者服務。正相反，GRE應該為他的“對手”服務，幫忙把像他這樣的人抓出來！
謝燕見老陳不語，皺眉說：“你不說，我也不知該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