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世紀至公元前1世紀,新崛起的羅馬強國控製著西方世界。與以前各個文明世界的帝國相比,羅馬有許多不同點。它沒有實行君主政體,因為它不是由偉大征服者所創立的。它也不是第一個共和政體的帝國,因為,還在伯裏克利當政時,雅典就控製了許多同盟國和附屬國,而迦太基在與羅馬做生死決戰時,還統治著撒丁、科西嘉、摩洛哥、阿爾及利亞、突尼斯以及西班牙和西西裏的大部分領土。但是羅馬卻是第一個能夠免於滅亡,並逐漸發展起來的共和國。
羅馬這個新興國家的中心,設在古代各帝國的中心——美索不達米亞或埃及諸流域——的西麵。中心位置的西遷,使得羅馬有可能把某些新地區和新民族帶向文明。羅馬的勢力擴張到摩洛哥和西班牙,又慢慢向西北延伸到今天的法國和比利時,一直到英國;向東北延伸到匈牙利及南俄羅斯。但是羅馬在中亞和波斯沒有什麼勢力,因為這些地方離它的行政中心太遠。由於其版圖遼闊,羅馬人民中不但包括了大量北歐雅利安語係的民族,而且幾乎包括了世界上所有的希臘民族,但其中哈姆特族人和閃米特族人的數量卻比以前的任何帝國都少。
羅馬的繁榮昌盛維持了好幾個世紀,它並沒有像以前的波斯與希臘一樣很快就遭受被同化的命運。米堤亞和波斯的統治者都是過了一兩代就完全巴比倫化了:他們先接受了巴比倫王中之王的皇冠,又接受了他們的神廟和祭司;亞曆山大和他的繼任者也走著同樣的同化路線;塞琉卡斯諸王朝中,許多方針政策都依照原來的尼布甲尼撒;托勒密氏家庭則因成為法老而徹底成為埃及人。與以前的閃米特人征服蘇美爾後被同化一樣,上述征服者也都一樣被被征服者所同化。但羅馬卻沒有被同化:在這幾個世紀中,他們實行自治,恪守自己的法律。在公元二三世紀前,對羅馬產生過巨大精神影響的隻有一個民族,那就是在血統上與羅馬人相近的希臘人。可以說,羅馬帝國是最先嚐試用雅利安模式統治廣大領土的國家。也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它是曆史上出現的一種新型的國家,是擴大了的雅利安共和國。征服者統治圍繞著神廟發展的首都的古老方式並沒有被羅馬采用。羅馬人也有自己的神靈寺廟,但他們的神和希臘的神一樣,都是半人半神、不朽的神聖貴族。羅馬人也進行祭祀,在困難時期甚至用活人來獻祭,這點可能是從伊特魯裏亞人那裏學來的。但是,直到羅馬的鼎盛時期已經成為遙遠的過去,祭司和廟宇在其曆史上都未曾扮演過任何重要角色。
羅馬帝國是沒有經過縝密計劃而發展起來的傳奇式國家。羅馬民眾所做的是一種自己也不知所以的巨大的政治實驗。這一實驗並不成功。最後,羅馬帝國終於完全崩潰。它的形式和方式經過了激烈動蕩,在100年間發生的變化甚至比孟加拉國、美索不達米亞和埃及等地方1000年的變化都要激烈。可以說,羅馬帝國一直在變化著,從來沒有形成固定的模式。
從某種意義上看,這項政治實驗失敗了,但在另一種意義上,這項實驗尚未結束。至今,歐美國家的許多學者仍然在努力破解羅馬民族最初遭遇到的世界性的治國難題。
曆史研究者最好記住,在羅馬時代,不僅政治方麵發生了劇變,社會和道德方麵同樣也發生了重大變化。一般人都有一種強烈的偏見,認為羅馬的統治是完整的、穩定的、堅固的、完滿的、神聖而且必然的。馬可梨在其所著的《古羅馬之歌》一書中,就把“羅馬元老院和羅馬市民”的長老們——迦圖、西庇阿、愷撒、戴克裏先、君士坦丁大帝,以及羅馬的凱旋、演說、角鬥、基督教徒的殉教等混合在一起,描繪出了一幅殘忍無比又莊嚴崇高的畫麵。其實我們應該對這畫麵中的各種素材細加分析,因為其中所描繪的故事,在曆史的長河中已經變得麵目全非,其改變之大比威廉時代(威廉一世時期,即公元11世紀)的倫敦和今天的倫敦之間的差別還要大。
羅馬的發展可以很清楚地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階段,從公元前390年高盧人劫掠羅馬起,至公元前240年第一次布匿戰爭止。我們可以稱這一階段為同化的共和階段。這或許是羅馬曆史上最輝煌、最有特色的階段。這一階段,貴族和平民間的持久鬥爭即將結束;伊特魯裏亞人的威脅已經消失;羅馬帝國的居民不算太富有,也不是十分貧窮;大多數人都具有共和精神。此時的羅馬共和國是一個自由農民共和國,與公元1900年以前的南非布爾共和國以及1800至1850年的美國北方諸城邦都很類似。在這個階段的初期,羅馬隻是一個方圓不到30英裏的小國。雖然它與同族的近鄰作戰,但其目的不是破壞這些近鄰,而是為了讓它們和自己結盟。幾個世紀以來的國內紛爭,使得羅馬人十分懂得妥協退讓。被羅馬擊敗的國家中,有些可以參政議政,從而徹底被羅馬所同化;有些可以獨立自治,並被給予了在羅馬經商、娶妻嫁女的權利;羅馬修築軍事要塞;還在新征服的土地上建立殖民地,羅馬人在這裏享有各種特權。同時,羅馬還開辟了大量的道路。這些政策使得意大利各地都不可避免地羅馬化了。到了公元前89年,所有的意大利自由民都成了羅馬市民。從形式上,羅馬帝國終於成為一個龐大的都市。到公元212年,帝國內的所有自由民都被賦予了市民權,這意味著,隻要他們出席,便可以在羅馬市民會議擁有投票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