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萬“千裏駒”,恐懼就像是傳人的瘟疫!無數的馬兒開始失去了控製,雙膝跪地,哀鳴臥倒,馬上頂盔摜甲的上一刻還在招架空中的力量,下一刻就已經被自己的坐騎帶著整個地撲倒在地,石綠色的土地灑滿了鮮血,他還沒能掙紮著爬起,便已經被後來的戰馬踩腦漿迸裂,渾身肉泥!
慘烈的死亡讓這東境的精銳也瞠目,他們隻是聽說了辛鸞手下的化形軍團勇猛,知道他們攻堅的戰術,卻不知道他們近身作戰竟有如此殘忍的戰術!
“變隊——!”
從從眼見軍心渙散,不由狂吼一聲。他長刀狠狠掃開撲擊而上的惡狼,一腳踹下屍首:“外圈搏鬥,內圈防禦!”
幾匹矯健的高頭大馬瞬息間奔騰而出!隻見那幾匹馬兒皮毛油亮,暴烈地擰身低頭而來,比其他馬兒高出一頭,雄赳赳地留著拖地的長鬃!
他們東境軍,也是有化形之人的!
凶悍的化形之馬暴烈衝出,對著那就快要追過先鋒的瘋狂走獸連刨帶咬,幾匹狼被他狠狠地咬住,甩上天,摔在地,洶湧如潮水般的進攻中,它們猛地抬起令人心驚膽戰的鐵蹄,狠狠踩斷敵人的脊柱!
“啊——!”嘶聲力竭的嚎叫聲此起彼伏。
東境軍畢竟是精銳,一陣繚亂之後,有主將一聲令下,有骨幹殺滅敵軍銳氣,他們立刻變幻隊形,兩馬兩騎並行,外側主攻走獸,內側主攻飛禽,更有驍勇的騎手在極速的狂奔中縱身跨到同袍的馬上,一馬兩乘,一人對上,一人對下!
可是他們算錯了,鄒吾的策略裏,根本就沒打算在這一步殲敵。
幾近崩潰的駿馬為了閃避化形軍團的攻擊,已經走偏了路線,紅豹、灰駮這一次的任務就隻是把他們趕入死地!寬甸、草澤,前方數百步的低窪,化形軍團早有準備地放緩了攻勢,不明所以的“千裏駒”卻直接倒入了巨大的豁口!
他們奔逃的速度太快了!馬兒發命般地狂奔,陡然的下坡更是加快了他們無法抑製的衝鋒!
“給我下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灰駮迎風猖狂大笑!
率先奔跑的百餘馬隊根本沒發覺異樣,他們衝入了泥沼,還以為隻是正常的水麵想要踏過,水麵濛濛,鬆散的腐葉與泥水混雜著,看似隻是淺水沒膝,深水沒腰,衝鋒的騎兵沒有多想,畢竟來前中境的副將們對他們介紹過,易央一帶並無地勢可以利用,寬甸那一處狹長的水域通道早被牲畜飲水踩實,不算危險,可是他們到底不是丹口孔雀,到底不管民政,去歲下遊河流大幅改道,今歲雨水頗多,合川卻沒有一次決口,他們隻顧著通城內有內澇無外洪,怎麼也不想想,這水到底是去哪了?
寬甸,它已經變成三裏狹長的爛泥沼澤塘!
馬兒這麼一奔,直接奔向了三裏長的為他們預備的棺槨!
戰馬嘶吼著跪伏著,到最後才發現已經無法衝向前,腐葉被泥泡得水嘰嘰的,騎兵想要自救,可是已經晚了,前部和中部一下子就擠到了這裏,整編的數萬精銳,擁堵在沼澤口!
浩浩然的西南軍這才圍住了這一處的低窪,沿著高處排出浩蕩的戰線,泡子外袁塘一聲令下,高喝一聲:“放火!燒!”
再沒有比這更恐怖的聲音,無數的火把淩空揚起,沼氣濃鬱,立刻以水生火,卷出滔天的祝融之怒!
騎兵下馬後滑倒再也站不起來,幸運的騎兵們上一刻還被拖拉拽架著往回挪,下一刻直接被燒灼了全身,而那些不幸的直接連人帶馬淤死在河泡子裏,粘稠的泥漿越陷越深,他們眼睜睜地等待著窒息,等待著烈火焚身!
刹那間,天地也為之變色,石綠與藍彩的土地,隻剩下一片一片的紅!
慈不掌兵。
指揮長中,鄒吾沉聲下令:“切斷從從後勤支援,讓當扈擋住!”
近身對戰的硬仗開始了,當扈一部得令,立刻行動!他雖然總是愛搶友軍的糧食,嘴上沒有把門的總說犯忌的話,但是讓他來打硬仗,狠仗,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當扈為保萬全,親自率軍,直接朝著“千裏駒”的尾部發動了截擊!這群精英眼見著主帥陷入河泡火焰,正是急得頭腦發熱,兩眼發紅,但是他們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居然是不可理喻的肉搏戰,刀刀見血的對殺!
天已擦黑,火把亂舞。
整個中境的大地上,充滿了死亡的聲音。
中境的將領也早便得到了救援的消息,右翼的夫諸原本就有些擔心從從的冒進,一早親率五萬兵馬右側輔助,而左翼的飛魚落後一步,他知道對手難纏,直接傾兵十萬而出。鄒吾在指揮的大帳中垂著眼睛,在沙盤上淩空劃了幾個圈,下令:“告訴那幾個小將,圍點打援。”
策略布局,這是統帥的指揮,可節奏壓製,要靠各級將官一起配合。
酉時末,第二回合的作戰全盤開啟,中境大地上,西南軍各軍主將開始了花式罵人!“娘賣比!狗操的!你倒是給老子衝啊!”“上上上!不要停!”“都他媽給老子往死裏打,出了豁口統帥親自砍了你!”
左翼飛魚全軍陷入平陵,這一塊看似輻射極大的地區,瞬息間西南軍就已經調重兵彙聚,夫諸全軍被切割在沅岸,對上的是赫赫有名的陶老將軍,至此西南軍繞著永澤與璐水直接將他們困在包圍圈中,暗夜,火把,白刃,鮮血,中境軍這時才明白鄒吾為什麼把整個戰線布得這麼長,布得那麼鬆散!他從最開始想的就不是對陣硬碰,他想的是三麵聚攏包圍!
“十則圍之,西南軍兵力與我相當,如何能圍?!”
寬甸之中,火光衝天,逃出一命的從從被裨將狼狽地簇擁著,他的後勤支援已經全部被切斷,身邊數千人也是兵源無著,陷入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