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變成這樣?”
“墨麒麟若在天有靈,他會多傷心?”
夜色深沉,向繇站在城樓上眺望遠方,遠處零星的燈火,他能看見山巒遮蔽下連綿的營帳。
“我聽說況俊回來了?還加入了辛鸞的陣營?”向繇感覺到辛和的靠近,側身,隨口問了句。
“況俊?”辛和咬牙嗤笑:“那又如何呢?這個老匹夫枉我父王如此倚重,居然敢假死行背叛之事!會算卦,會投降,就能打贏我們了?也不看看他自己教出的都是什麼不成氣候的兒子!”
辛和古怪地看著他:“你不會是害怕他吧?”
向繇沒有說話,神色漠漠。
城樓之下,司空複惱人地還在操練那基本派不上用場的柳營雀山,辛和厭惡地皺了皺眉,剛想罵人,想到身邊人,又忍住了。他有些垂涎地看了看他,又瞄了瞄他沒有腿的下身,露出笑來:“你放心,你幫本宮打贏這場仗,將來我為你騰蛇氏正名,你想要金葉紅槲這般的寶器,我都尋給你,讓天下人,再沒有人敢輕視於你。”
向繇像看個笑話一般看著他,然後明豔地朝他一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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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裏外的中軍大帳,深夜,燈火通明。
幾個老人家進帳當日,先是鼓舞了一番士氣,扔給大家幾顆定心丸:“放心吧,向繇也算我們看著長大的,有些小才,但還闖不出什麼大亂子”,“比起二十一年前你們父輩遭遇的河洛戰場,這的確是小巫見大巫”,“向繇要步相柳的後塵,九頭身才算修成,可如今他隻有五首,還是四目,問題不大”,老人們信手一招,年輕人們隻有肅然起敬,闊敞的大帳內小孩子全部靠邊站,將沙盤中心讓給這些老人。
作戰計劃是重新製定的,況俊嘉祥聲音慈愛:“陛下您當時進了陣心,向繇那四首的位置您還記得嚒?”
辛鸞提筆:“當時飛沙走石,位置很可能有些誤差。”
況俊嘉祥目光追著他的墨跡:“天元、艮卦、山卦、坤卦……然後呢?”
辛鸞刹那遲疑,鄒吾則在他身後握住他的手,帶到左上角,“這裏。”
帳中的年輕人忽地窒息,見鬼地看著武烈王和陛下,拚命地去瞧那幾位老人家的臉色——
可老人家臉上並無波動。
莊珺撫須:“兌卦。”
千尋征點了點手指:“那便是:陰、山、震、澤……”
一群年輕人屏息凝神,不知道老頭們在說些什麼?如是這般無聊,他們隻好回身竊竊私語,討論起武烈王和陛下的關係,這些長輩是看不懂還是早知道。
辛鸞:“是奇門之術?可算出這個是要用在何處?”
西君:“你們不是說向繇穿地縱橫最是讓你們棘手嚒?”
辛鸞:“對。”
西君言簡意賅:“這可以推出向繇布陣的薄弱處。”
徐守文看著況俊老大人擺弄那些眼花繚亂的小木條,“那他的薄弱之處是……?”
千尋征:“水。”
鄒吾:“水?”
跟這些老人相比他們半大小子就是目不識丁,鄒吾隻能細問,“是普通的水就可以?是潑?還是淹?水能讓向繇那四條蛇不動嚒?”
況俊老大人慈祥地笑了笑:“差不多罷,簡單來說就是布九處水陣在向繇的陣盤外,向繇便會身陷泥潭一般,腿一下不得動彈,到時候不論四首五首,他也隻能挺立著任你們打,再竄不進地裏,也不會再裂開戰場讓人掉進去。”
這個解釋聽起來實用,小子們大呼:“這個好,這個有用!”
辛鸞卻摸了摸下巴:“神京地下河豐富,沒有地表河流可用,這行嗎?”
西君擺擺手:“這個簡單,化形之人中挑選九位會禦水的小將,在陣外勾連協助即可。”
大半個帳篷的飛禽走獸,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看過一圈後表情都有些尷尬:禦水的,還是九個?這事兒不簡單罷……
徐守文“咳咳”了兩聲,好心提醒:“那個,中境將軍多禦水。”
將領們一時都看向了辛鸞,辛鸞笑了笑,任重道遠地抽了口涼氣:“寡人親自去請。”
莊珺與千尋征兩位師傅親自排兵布陣,命人籌備器械,又十一日,陣外九點、陣內艮山坤兌四角,全部安排完成,臨到動手前夜,況俊又道:“為策完全,我們還需要神京城內有人與我們裏應外合,陛下不知……”
他本意是問辛鸞手中那份名單,誰知西旻自報奮勇,截口道:“我來。”
況俊一驚:“女君您……”
“我可以潛入王庭,我在神京盤查戒嚴最緊的時候在這裏待了整整一年,我知道哪裏可以潛入。”西旻眼神堅毅,“您說需要做什麼就可以,不會出任何差池的。”
辛鸞向她投去目光,一錘定音:“好,那便拜托閭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