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誠捏著紙條出神時,身後傳來馬楠的聲音。
把手上的盤子放下,馬楠微微一笑,故作無所謂道:“沒想到曾經那個連吃飯都要我請客的周大班長發達啦,住大別墅,隨手都能拿出這麼多錢來。”
把筷子擺好,又倒上牛奶,馬楠繼續道:“要知道這樣,我就應該早點過來吃大戶。”
周誠直接將紙條塞成一團,而後丟到垃圾桶裏。
馬楠笑容一僵。
周誠坐下吃飯,神色淡然:“不用欠條,我相信你。”
這話簡直溫和寡淡,像是春天的微風,徐徐而來,可對馬楠而言,卻像是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整個人直接蹲了下來。
“我也不想這樣的。”
馬楠聲音哽咽,語氣裏帶著濃濃的悲切:“我父親參加拍賣會,為了跟人爭一件古董,把公司的流動資產全投了進去,但是……”
“但是那個古董是假的,根本不值錢。”
“合作商又突然斷了跟公司的合作,所以沒多久,公司麵臨倒閉。”
“欠銀行的貸款也還不上了。”
話說到這裏,馬楠抱頭痛哭,聲音斷斷續續。
“蘇澤林說,隻要我肯參加同學聚會,他會想辦法幫我找錢,我真的沒辦法了,對不起。”
馬楠抬頭看向周誠:“真的對不起。”
周誠細嚼慢咽將雞蛋塞進嘴裏,火候有些大,雞蛋隱隱帶著些許糊味。
聽著馬楠說的這些,周誠腦子裏隻剩下兩個字“殺豬”,北方有一道民間菜肴,被稱之為殺豬宴。
這樣看來,馬楠的父親應該就是遭遇了一場殺豬宴。
隻不過別人參加殺豬宴是吃肉的,可馬楠的父親,則是被殺的那頭豬。
能逼的一家公司破產倒閉,這場殺豬宴該有多麼豐富,即便用腳後跟也能想象得到。
“人生有起伏。”
周誠放下筷子,這才看向馬楠:“活著的人,終歸會有一個活著的方式。”
聽到這樣的話,馬楠哭的越發悲痛,這幾個月來,她遭遇到的難事,簡直比二十多年來加起來都多。
先是爸爸買了假古董,然後是公司合作方選擇單方麵違約,緊接著又是各種債主上門,銀行催款,母親知道父親做的這些事情,沒多久便帶著家裏所剩不多的存款沒了人影。
爸爸整天借酒消愁,對於債主上門的事情不聞不問,而銀行也下達了最後的通知,如果還不上錢,就連房子都有可能被收回去,無奈之下,曾高高在上的馬大小姐跌落凡塵,成了四處找人借錢的催命鬼。
那個高傲如白天鵝一般的女孩兒,在這段時間裏,尊嚴被踐踏的四分五裂。
以前那些姐妹聽到借錢,嘴上答應的極好,可一轉臉的功夫就刪掉了聯係方式,至於父親的那些朋友,他們不催帳已經是燒了高香的結果,馬楠又怎麼敢去找他們。
最後,還是分手許久的蘇澤林突然聯係了她。
但馬楠如何也沒有想到,蘇澤林說的幫忙找錢是這種辦法,但為了能留下房子,馬楠最終還是同意了這個要求。
可馬楠更沒有猜到,最後周誠會出場。
馬楠哭的梨花帶雨,搖頭道:“對不起,我不應該喜歡你,我真的不應該喜歡你。”
周誠怔了一下,嘴裏那個帶著糊味的雞蛋,味道似乎也變得奇怪起來。
“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