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時間終於被影佐的動作打破了,影佐伸出他寬大而厚實的手掌鼓起掌來,邊鼓掌邊緩緩站起身來挪動著腳步,一種近乎於壓抑在嗓子眼的幹笑被他擠出來:哈哈哈…….嘿嘿嘿…….“淩若飛,爵爺,哈哈,這是我聽到的最為傳奇也最為合理的一種解釋,您真不愧是梅機關的高參,不愧是爵爺,好,非常有見地,您今天的舉動頃刻間讓我,包括梅機關,還有犬養君都鬆了一口氣!我真是低估了您的能力,今日一席話,讓我要重新認識一下淩君了!”影佐彎下身子把臉湊到淩若飛眼前看著他說。
淩若飛迎著影佐的眼神也站了起來,衝著影佐敬了一個禮說:“多謝將軍賞識,淩某不才,願為機關長分憂!”
影佐猛地一轉身看著犬養健說:“犬養君的看法和淩君是否一致?”
犬養健趕緊站起身來道:“報告機關長,我隻是陪同淩君,並沒有參與直接訊問,所以,在下還是認可淩君的說法的,我個人建議,可以讓李主任和張世昭隊長也給您呈報一份審訊記錄,或者……”
影佐擺擺手說:“不必再說下去了!”說完他看著淩若飛說:“淩君,目前我們正在著手新政府成立一年的慶典,明年一月份新政府就是一歲生日了,屆時會有南京方麵以及日本本土,滿洲國等要員彙聚上海,共同見證新政府的周年慶典,你在個時候能夠將尾崎秀實以及西尾的事情阻隔決絕於梅機關之外,讓我們能夠全身心投入到慶典的籌備工作中,還是很有必要也是有功之作啊!我代表梅機關和犬養君向你表示感謝!”影佐說完衝著淩若飛一個九十度的彎腰,犬養健見狀也忙跟著彎腰鞠躬道:“多謝淩君!”
淩若飛微微欠了一下身子,笑著說:“分內之事,但願沒有給機關長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影佐微笑著說:“那就請淩君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您了!”
看著走出辦公室的淩若飛,影佐雙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罵了一句:“八嘎!”
當淩若飛走出梅機關的大門時,回頭看了看東北角三樓影佐辦公室的那扇窗戶,隱隱約約的看見影佐和犬養健站在窗前向外張望,淩若飛微微一笑衝著窗戶擺了擺手,然後掏出香煙,瀟灑的點燃,邁步向前走去。
雪,還在零星的飄著,風已經停了,給人的體感溫度沒有那麼冰冷了,淩若飛沒有開車,他把羊絨大衣對的領子豎起來,緊了緊脖子上的圍領,沿著四川路徑直往前走,今天,是他和老譚約好見麵的日子。
在四川路的盡頭,是和興裏,一間位於和興裏的林氏小餐館,是有著幾十年曆史的上海普通市民最為喜愛的雞湯餛飩鋪,淩若飛是這裏的老主顧。店主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經營著這家小店,在這十裏洋場慘淡討生活。
老林頭見淩若飛走進店來,滿臉堆笑的跑過來,擦拭著油光發亮的桌子說:“先生好久沒有過來了,快請坐!”
淩若飛坐在凳子上看著老林頭笑著說:“進來生意好吧?老伯!”
“嗨,勉強,勉強掙口吃喝,談不上好壞,都是您這樣的老客人賞臉光顧”老林頭點著頭說。
淩若飛掏出一支煙點上,繼續說:“是呀,像您這樣的小店目前還能每日客人盈門已經是很難得的了,老伯的手藝,還有這地道的味道是這小店的招牌了!”
“如今這世道,生意難做啊,先生您看看,這大街上,人不少,租界的巡捕、日本人、警察、黑幫的混混們、要飯的、逃難的,形形色色,可是有幾個能真正踏踏實實的在店裏坐下來,嚐嚐我這地道的餛飩呢,有的吃完了抹抹嘴轉身就走,有的答對不好,不但不給錢還要砸掉你的桌子碗,哪個都不敢得罪啊!唉,這世道變了,變了,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大上海灘才能有個安頓的時候,現在每天看到眼裏的都是抓人,殺人,死人,這不就在剛剛,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學生打扮的姑娘被日本憲兵當街打死在路邊,屍體剛被拖走,那個血啊,足足淌了一地啊,真是可憐啊,你說說,一個女孩子能犯什麼王法啊?就這樣被活活打死了,這世道,現在死個人就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我就不明白了,這些個學生娃不好好上學,你說搞什麼這個運動,那個運動,白白送了自己的姓名性命!”老林頭搖著頭,一臉惋惜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