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的中秋之時,上海外灘,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坐在輪椅上看著眼前外灘的景色不由得老淚縱橫。
年近八十的淩若飛用盡了一生時間終於在他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回到了祖國大陸。
一頭灰白頭發的佟姝瑤推著輪椅邊走邊說:“若飛,我們回來了,回到祖國大陸了,我們這一走就是四十年啊!四十年彈指一揮間,四十年滄桑巨變,四十年滄海桑田,你我都已經是暮年了!你看這大好河山,你看這改革開放後的祖國多美呀,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那麼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是呀,這一走就是四十年,四十年裏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現在想想都是過眼雲煙了,人生隻如初見該多好啊!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一個蒼老而又熟悉的聲音從淩若飛身後傳來,打斷了他的感慨。
淩若飛慢慢扭回頭用他模糊的雙眼看著站在身後的說話之人不由得愣住了,淩若飛慢慢抬起手指著此人一字一句地說:“你是,你是慕雪?”
“你還認得我啊?”滿頭白發的白慕雪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淩若飛的輪椅後,雙手推著輪椅,佟姝瑤遠遠地你看著他們。
淩若飛掙紮著從輪椅上站起身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握住了白慕雪的雙手一刹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白慕雪伸手攙住他說:“坐下,快坐下!”
淩若飛看著滿頭銀絲的白慕雪道:“你老了,老成這個樣子了,我這四十年無一日不在想你,我的小雪怎麼忽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你還說我呢,你看看你自己老成什麼樣子了,我都不敢認了!”白慕雪說著不由得淚眼婆娑。
淩若飛顫抖著坐下來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的白慕雪問:“這四十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唉,一言難盡啊!”白慕雪歎氣道。
“我聽說大陸搞什麼鬥爭,你沒有受牽連吧?”淩若飛關切的看著白慕雪問。
白慕雪擦了擦了眼睛:“你說呢?拜你這個老特務所賜,我能落下嗎?嗬嗬!”
淩若飛歎氣道:“你受苦了!”
“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也老了,我能等到你回來這已經是上天垂憐了,組織上告訴我你近期要回來,我就天天等啊,盼啊,這不終於把你盼回來了,死之前還能再見你一麵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白慕雪說著臉上露出笑容,皺紋堆壘的臉上像個孩子似的笑得無比燦爛。
“曉宇呢?她還好嗎?”淩若飛問。
“蘭珊宇已經不在了,一年前得了一場大病不治而終,她等了你一輩子終身未嫁!”白慕雪看著淩若飛說。
淩若飛底下人頭沉默了好久,眼中淚水不住地流著,白慕雪掏出手絹替他擦了擦說:“好在組織上照顧的非常好,她走的很安詳!另外,還有夢琳,李夢琳楊大姐的女兒也已經不在了,就在上個月,病逝在重慶!”
淩若飛雙手死死拉著白慕雪的手說:“你呢,你不會也是……”
“我,我也是孑然一身”白慕雪看著淩若飛淒然一笑說。
淩若飛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呼吸急促,臉色漲紅,白慕雪趕忙為他拍打著後背,這時,遠處的佟姝瑤跑過來從口袋裏掏出藥瓶拿出幾粒藥丸塞進淩若飛的嘴裏,這算是緩解了他的咳嗽。
淩若飛平靜了好一會看著白慕雪說:“是我,是我對不起你呀!”
“胡說什麼啊?若飛,你我這一生都是命裏注定的,好在有姝瑤陪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了!”白慕雪說著看看佟姝瑤,佟姝瑤看著她道:“慕雪姐姐,我也對不住你!”
白慕雪笑著伸手拉住淩若飛和佟姝瑤的手說:“四十年,四十年啊,我們一別四十年,近半個世紀,好在我們還能活著相見,也是老天關愛了。這個世上沒有誰對得起誰,對不起誰這一說,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前生的注定的,能否相伴一生也是命裏注定,如今我們都是風燭殘年之人,還能在這風光旖旎的地方再次見麵,看著這美好世界敘舊就是一種人間美好啊!”
淩若飛無限感慨的看著白慕雪和佟姝瑤說:“我們戎馬倥傯一生,將一生獻給了解放事業,雖然是活得不盡人意,但是等死去的那一天卻無愧於後人,那就夠了,我們值了!”
夕陽灑下一片晚霞紅光,三個老人站在夕陽裏看著天邊晚霞,一起笑著走向夕陽,走向晚霞裏。
去年相送,餘杭門外,飛雪似楊花,今年春早,楊花似雪,獨不見還家。對酒卷簾邀明月,風露透窗紗,恰似姮娥憐雙燕,分明照,畫粱斜。這首當年白慕雪寫給淩若飛詞此時此刻在淩若飛腦海中再次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