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守望還對杜逸凡說了一些鼓勵的話,不過他沒有心思聽,他一直在捉摸到底是誰突然讓劉守望轉變態度的?難道是李冉春嗎?再次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杜逸凡竟然有心痛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傷她傷得太深。
從劉守望辦公室裏出來後,杜逸凡直接去了石誌林辦公室。他一進辦公室,石誌林就招呼他坐。石誌林沒有像劉守望那樣看他,而是開門見山同他談教育改革的事情。他把縣城違規辦理的教師情況表遞給了杜逸凡,這讓杜逸凡在驚訝的同時,不得不重新打量石誌林。當然他不會去直視石誌林,隻是他在心裏對石誌林多了許多的疑惑。石誌林原來什麼都知道,而且他竟然不動聲色地弄到了杜逸凡所需要的情況表。這對於杜逸凡來說,比劉守望對他的不停打量遠遠來得恐怖。劉守望說來說去,是辦事直來直去的人,這樣的人,不會在背後突然捅你一刀子。而石誌林這種人,杜逸凡就猜不透。他不知道石誌林葫蘆裏到底藏著什麼藥,而且更不知道這種藥力有多大,是不是他能夠承受得起的。他在內心還是懼怕石誌林的,他老覺得石誌林從上到下都藏著無數的機關,每一個機關都會令他防不勝防。可現在,他除了接受石誌林的幫助,而且除了照著石誌林名單上的人員裁剪外,他沒有更好的路可走。當然石誌林還說了一些支持他的話,並且鼓勵他把教育改革做到底,如果出事了,有劉守望和他還有龔道進頂著,他們會保護他的。石誌林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在杜逸凡看來,這種微笑是經過訓練的職業性微笑,是李冉春一直教他在臉上應該掛著的一種微笑。當他從石誌林臉上看到這種職業化的微笑時,他竟然生出了一種厭惡。他知道這種厭惡是不應該有的一種情感,從某種意義來說,他應該去學習石誌林的這種老道和職業化的臉譜,可是他卻真真切切地有了厭惡之情,有了想盡快離開石誌林的念頭。好在,石誌林說了一席說話後,就讓他去實施教育改革,並把他送出了辦公室的門。
杜逸凡幾乎是逃跑式地離開了石誌林的辦公室。他在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一直告誡自己要克製自己的感情,不管是愛還是恨,都不要輕易表露,更不要輕易去否定一個人,可無論他怎麼說服自己,他的疑惑還是趕不走,他的恐怖還停留在內心的最深處。他知道他必須時時刻刻去防著石誌林,去防著一個現在正在幫助自己的人,這對於他來說很糾結,是他從來沒有經曆過的一種情感。可他必須去經曆,而且必須去觀望。
杜逸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把石誌林給他的名單展開看,名單的第一個人竟是若蘭。杜逸凡的眼前又浮現若蘭離開他辦公室時的樣子,他有些不忍心把這樣一個還在做夢的女孩從教師隊伍裏清除。可是他不這樣做,後來的人還能清除了嗎?鄉村的教育還能夠保證嗎?他一想到那位還穿著補丁衣服的老教師,一想他送自己出校門時的盼望眼神,杜逸凡就覺得相比那些一輩子把青春獻給鄉村教育的老教師而言,若蘭的夢算不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