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伊凡諾夫帶著兩名壯漢守在總經理室門外,凝神聽著屋裏的動靜。
Steve倒是沒在走廊裏多耽擱,從容地走回另一間辦公室。那是米莎設立的“臨時指揮部”。他不想在樓道裏多作停留,卻又不能走得太快,好像要逃跑似的。
剛才發生在總經理辦公室的那場對峙,他並沒有輸,甚至算不上妥協。Steve從不妥協,他隻是見機行事。愚蠢的Jack!不知為何突然就冒出來了。也算是個職場老手,卻做出如此弱智的舉動。感情用事的笨蛋,注定一輩子是個失敗者。雇員永遠隻是工具。為了工具而動情就夠愚蠢了,挑戰老板的權威就更加愚蠢。
Steve吩咐米莎的打手把Jack趕進電梯。自從黃金龍上來談判,電梯倒是恢複了正常。至於Jack下樓後如何向長山的人解釋,Steve才不想操心。反正他有他的本事,不然剛才也上不來。再說就算被長山的人抓住也無所謂,純屬自找。反正以後也沒什麼價值了。
Steve坐穩了,邊喝咖啡邊盯著手機,目光很專注,表情卻並不非常在意,就像在機場候機,或在咖啡館裏等人。仿佛這樓裏並無衝突,也沒人拿刀架在誰脖子上。不動聲色。這是他最常用的裝飾。其實原本無需動什麼聲色。總經理辦公室裏到底在發生什麼並不重要。那些房產過戶文件早已被複印和拍照。再說,那隻是黃金龍賄賂當地小官的證據,不疼不癢,不是他真正需要的。
米莎的副總伊萬顯然比Steve更急,像是被蜜蜂追趕的狗熊,一刻不寧地團團轉。跑到樓道裏向維克多打聽,再回來向Steve通報,就好像Steve才是整個行動的總指揮:“屋裏好像有人在打鬥!你的雇員會不會有危險?要不要衝進去?”
Steve輕輕擺手,卻並不吭聲,繼續盯著手機。這讓伊萬很惱火,卻又不敢發作。
不知何處隱隱傳來鋼筋扭動的尖銳之聲,好像年久失修的車床被啟動,又像埋在牆壁中的水管在氣壓變化時發出的鳴叫。
“那是什麼?”伊萬警覺地問。
Steve並不回答,隻皺了皺眉,不知是因那聲音感到奇怪,還是因為伊萬的問題而感到厭惡。這讓伊萬怒發衝冠,恨不得立刻搶過Steve的手機摔到地上。可他畢竟還是忍住了。盡管他厭惡Steve那源自骨髓深處的傲慢,但他不得不佩服Steve高深莫測的本領。現在又被困在這偏僻的中國工廠裏,光靠那幾個哈薩克打手是完全不夠用的。那幾個打手以前都是摔跤運動員,的確力大無比,但畢竟人少力單,也沒帶武器,而且拿著旅遊簽證,隻要真動手,不論進攻還是防衛,估計都會被驅逐出境。
又過了許久,伊萬實在等不下去,再次走出“臨時指揮部”。他身形魁梧,步子又急,震得整個樓道都在顫。就這樣來回走了兩趟,終於對Steve說:
“裏麵半天沒動靜了!是不是該進去了?”
Steve仍不回答,繼續擺弄手機。又是一陣怪異的金屬扭動之聲,斷斷續續響了幾次,聽上去雖遙遠隱蔽,卻令人心煩意亂。伊萬越發煩躁,又高聲重複了一遍:“Steve!我們是不是該進去了?”
Steve終於放下手機,不慌不忙地開口:“可以報警了。”
伊萬吃了一驚,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的,是報警嗎?就是告訴警察?真的要驚動他們嗎?他們會幫助我們嗎?你要知道,我們的人,拿的都是旅遊簽證。”
Steve耐心等伊萬說完,不慌不忙道:“辦公室裏有人被謀殺了,我們不能進去破壞現場,必須讓警察來處理。”
Steve波瀾不驚,好像出人命的地方在千裏之外。伊萬卻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麼?死人了?你怎麼知道的?”
Steve淡然道:“我是調查師。”
“你的員工死了,你還這麼無所謂?”伊萬不僅詫異,簡直是怒火中燒。
“誰說我的員工死了?”Steve輕挑眉梢,好像在玩一個巧妙的智力遊戲。
“難道是黃?這怎麼可能?是你的人殺了他?”伊萬更加詫異了。
Steve微微一笑,並未作答,隻微微頷首:“抱歉,我必須立刻打一個電話。請讓您的手下馬上報警。警察到了,交給我來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