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有。”
“所以Steve是別有用心?這種會議,總要提前報名的吧?”
“我們是不是可以懷疑,匿名信就是他指使趙安妮發的?整個項目也是他自己一手製造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聲音冷靜下來:“Yan,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的確,這對內是欺詐,對外是醜聞。但我沒看見真憑實據——那隻冒黑煙的槍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和趙安妮的相互勾結就是證據。”
“真的嗎?你有證據證明他們在勾結?有他們倆在一起的照片嗎?有他們調情的錄音嗎?能證明他們擁有共同財產嗎?”男人稍事停頓,又說,“我不能把另一對情人在車裏的竊竊私語拿到董事會去當證據。那兩個人和Steve或趙安妮都沒有直接關係。”
Yan沉默了。Jason所言確有道理。盡管在她腦子裏,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幾個月前,當她剛剛加入GRE不久,Steve就曾派她前往斐濟,假裝邂逅華夏房地產的財務處長徐濤。她晚上陪他在海邊喝酒,使他放鬆了警惕,請她幫忙照顧女兒。在第二天早晨,當他去和情人約會時,她把他手提電腦的硬盤調了包,拿回北京做電腦法證。離岸公司的成立文件和開戶證明都在他電腦裏,有他的親筆簽名。那賬戶和銀行提供的三千萬元彙款記錄完全吻合。Steve命人排查了前一天從北京前往斐濟的所有出港乘客記錄,華夏房地產的副總趙安妮就在其中。但後來,徐濤跳樓自殺了,趙安妮卻安然無恙。Steve卻在暗中偷偷和她聯絡。如此明顯的聯係,不可能再有其他答案。但問題在於,少了最關鍵的一筆:捉賊要捉贓,捉奸要捉雙。僅憑幾個人的證詞,是不可能說服原本就打算偏向Steve的GRE董事會的,現任董事長本來就是篡權的敵人。Jason想要複辟,僅憑現在這些證據,還遠遠威脅不到誰。
“Yan,盡管我一直催促你加速,其實我知道,你比我更想教訓Steve。所以現在我要勸你耐心些。你和我都知道,他不好對付,所以既然出擊,就要一招製敵。你說呢?”
Yan點點頭,輕聲道:“我在機場。去北京。”
“哦!方!”男人再度興奮,“他給你消息了?希望他比那位Jack,性價比更高些。”
“Jack給了我迄今為止最重要的證據。”
“Yan,你我都清楚,那本賬目隻是那位趙女士的罪證,或者她老板的罪證,但我絕不相信,Steve會打那些錢的主意。所以,它不會是Steve的罪證。對不對?”
“但我有一種預感,Steve也很想得到這個本子。”Yan輕聲作答。
“為什麼會有這種預感?你不是告訴我,Steve和那位趙女士是好朋友嗎?”
“不知道。不過,朋友關係也可以變得很複雜很微妙。尤其在我們東方。Jason,我得走了。要登機了。”
Yan掛斷電話。她沒告訴Jason,老方正在偷偷留意Steve的行蹤,而且今晚頗有些收獲。她並不急於向老板彙報結果。吃一塹長一智。這樣的錯誤,犯過一次已足夠。
*
最後一次登機廣播。Yan快步走向登機口,混在一群趕最後一趟班機回京的乘客裏。
人群在登機口消失。候機大廳變得空空蕩蕩。寥寥幾個身影,散落在座位上,大概都是準備在機場過夜的乘客,半醒半寐。隻有一個身材魁梧的胖子,雖然也遠遠縮在角落的座位裏,卻比其他人精神:
“老高,真的是她!”胖子用手擋住手機。他雖然盡力壓低聲音,興奮卻是壓抑不住的,“我按你說的,一直跟著GRE的那個前總監。今晚,有個女的在陸家嘴上了他的車,在虹橋機場下的車。我看她背影很眼熟,就跟進機場來,真的是她!從美國回來了!我不會認錯的!去年,我跟了她那麼久,還帶她去過公墓……”
胖子被對方打斷,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眉頭隨即擰緊了:“嗯。我猜她知道你還活著。而且,如果東西真是那前總監從你車裏偷的,現在估計已經在她手裏了!要不要通知首都機場,把她扣下來?隨便找個什麼借口。我查過航空公司的記錄,她用的護照肯定是假……”
胖子越說越興奮,話卻再次被對方截斷,表情也變得沮喪:“好好好,我明白明白!唉!你心裏還是過不了感情這一關唄,就跟上回一樣,害得你還輕……好好不說了不說了,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好,我也馬上登機……放心!我跟不丟,我有那麼笨嗎?……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放心吧!我你還信不過嗎……”
胖子邊說邊跑向就要關閉的登機口,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揮舞著頭等艙的機票。他早知她的座位在普通艙,他是不會讓她看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