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盅茅台落肚,這對趙安妮隻是幾口涼水。除了Steve,其他幾位臉上都泛起紅意。馮軍喝酒上臉,並不代表他醉,趙安妮早就清楚。她倒是第一次看Steve喝白酒,臉色煞白,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或許他本來就白。趙安妮有點兒擔心,又自覺好笑,Steve是最不需要別人關心的人。

“俊文!咱們見過好多次了,也在一起吃過飯,但都沒有今晚更盡興。是不是?”馮軍改口稱“俊文”,邊說邊示意趙安妮再為林公子和Steve斟酒。

“是是!馮總,今晚真的很盡興!”林公子臉色更紅。Steve給林公子遞一個眼色,林公子忙托杯起身:“馮總,林氏和貴公司合作了這麼久,我一直非常敬仰您!今晚能和您痛飲,真是太榮幸了!請讓我也敬您一杯!”

“哈哈!”馮軍朗聲笑道,“別客氣!按照我們北方人的習慣,既然坐在一起喝酒,那就算是兄弟!我比你老,我是哥,你是弟!來,幹一杯!”

林公子大喜,連忙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馮總……不,馮哥!那小弟再敬你一杯!”說罷又要給馮軍倒酒,拿酒瓶子的手已經微微發顫,顯然不勝酒力。Steve起身去搶:“林總不要急!今天幸會馮總,讓我也敬他一杯!”

林公子卻不肯鬆手,堅持要和Steve一起敬酒。看樣子的確是喝高了,聲音也嘹亮起來:“馮哥!兄弟一定要再敬你一杯!以後,兄弟破產了,就沒機會了!”

馮軍仰頭一笑:“文弟開玩笑了!林氏那麼大的家業,哪能說破產就破產?”

“馮哥,不瞞您說,林氏欠了銀行兩億美金的貸款,現在股票眼看又要跌穿,破產指日可待!”

“不會的!貴人自有天助!我聽說,有人願意給林氏投資,倒是林氏看不上人家?”

“馮哥!這裏都不是外人,我直說了吧!20%的股權,那是要把林家趕出林氏!從祖父到家父再到我,林氏經曆了六十多個春秋,我豈敢讓它敗在我手上?最多15%!馮哥,不能再高了!不然兄弟死也不能從命!”林公子麵紅耳赤,紳士風度早已大打折扣。

馮軍瞥了一眼Steve和劉小姐,笑道:“說得是啊!你就這樣去跟投資人說好了!堅持你的想法!大不了讓他們滾蛋!有錢很了不起嗎?讓他們想投誰投誰去!滾蛋!哈哈,俊文,我支持你!”

“你……支持我?”

林公子睜大眼睛,仿佛沒聽懂馮軍的話。

“哎呀!你們這些討厭鬼!”趙安妮終於插話,半怒半嗲道,“不是說好了不許談生意嗎?怎麼說話不算數?這麼看不起我!”

“哈哈!對對!不該談生意!我自罰一杯!”馮軍舉杯一飲而盡,“來來!賢弟你也該罰!罰一杯!”

“馮總,我替林總罰這一杯!”Steve起身擋酒,馮軍不答應:“不成!都罰!一起罰!劉小姐也要罰!”

劉小姐一直在桌邊安靜坐著,不吃菜也不說話。被馮軍點到了,隻好硬著頭皮幹一杯。Steve倒是全然不管不問,當她不存在。趙安妮心中始終納悶,不知劉小姐的作用到底會是什麼。莫非是Steve的美人計?但她又並不主動給馮軍敬酒,甚至不多看他一眼,隻是默默在一旁坐著,好像雕塑似的,著實尷尬。

幾人從此不再談生意,隻顧喝酒。馮軍敬得更勤,Steve有敬必還。隻是馮軍不準他替林公子擋酒,動不動還要拉上劉小姐。劉小姐很快有了醉意,連去了兩趟廁所。馮軍故作關懷,幹脆讓林公子替她喝。趙安妮知道馮軍是要灌醉林公子。但是從他的眼神裏也能看出來,他對劉小姐也情有獨鍾。馮軍的口味她早就了解,這口味和黃金龍倒是很像。畢竟曾是一丘之貉。怪不得Steve派這位劉小姐去黃金龍身邊臥底,居然還真就挖出私挪巨款的證據了。這其實是在趙安妮和Steve意料之外。其實趙安妮本已準備好第二封匿名信,打算發給米莎,激他們立刻出擊的。倒是這小臥底省了她的事。

劉小姐第一個退場:已處於半昏迷狀態。馮軍要主動送她去休息,趙安妮偷偷瞪了他一眼,自己親自扶劉小姐去了餐廳旁邊的客房。把她和衣放在床上,鞋也顧不得幫她脫,就匆匆跑出來,穿過客廳,上樓去見表哥。

劉建國已經在樓上客廳等了多時,表情有些慌張,也不和她打招呼,上來就問:“今晚是不是不太對勁?”

“當然不對勁!對勁才怪呢!東西帶了嗎?”趙安妮有點煩躁。她不能離開太久,樓下還有一場戲不能穿幫。

劉建國取出護照遞給趙安妮。嶄新的,還沒一個戳子。姓名一欄是“趙愛菊”。趙安妮心中一喜:有了它,就可以離開中國,拿著某個免簽國的中轉機票順利在香港入境。隻要肯花錢,香港有的是辦法。

“太好了!還有呢?”

“這……”劉建國麵露難色。

“哥!難道你沒弄來?給你那麼多錢呢!”趙安妮發了急。一個大男人,有時候磨嘰得像個女人。

“弄來了弄來了。”

劉建國連忙把腰間的黑家夥拔出來。趙安妮一把搶了過去:“裝子彈了嗎?”

“裝……裝了!”劉建國有點兒結巴,“你……你小心點!你會用嗎?”

“哎呀管他呢!”趙安妮拉開抽屜,取出一個緞子手袋,把槍和護照都藏進手袋,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問道,“你的速騰停哪兒了?”

“院子裏。”

“別停院子裏,一會兒不好走。去,把車開到後山國道邊上停著,然後從後門暗道偷偷溜進來!最好讓院子裏那些人以為,你已經開車走了!”院子裏都是馮軍的人,好不容易讓她支出去的,絕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劉建國轉身要走,趙安妮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還有!一會兒別真拍,閃閃閃光燈就行!”趙安妮雖不清白,可也不想多留一張和男人在床上的照片。

“嗯!”劉建國點頭。

“等等!從這兒走!”趙安妮再次叫住表哥,指指樓梯,“後門從裏麵鎖著,你得先去把它打開,再去挪車!記住先把暗道裏的警報器關了!”

劉建國恍然大悟,轉身下樓去了。趙安妮有點兒擔心:緊要關頭,年長而沉穩的表哥也像沒頭蒼蠅!不先從裏麵開鎖,又怎能從外麵進來?所謂的後門有兩道,第一道在主人房更衣室的某個衣櫃裏,長年從裏麵反鎖著,門外是一條真正的隧道,當初修建這院子時挖的,出口在後山的山洞裏,那裏還有另一道門,也是常年從裏麵鎖閉的。從那道門出去,是大約幾十米的山洞,崎嶇狹窄,卻很平坦。沿洞口的小路,可以走上連接平穀、薊縣和興隆的國道。今晚,手機信號一旦被屏蔽,這房子就與世隔絕。沒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隻要UKey到手,她就立刻和Steve從後門的山洞逃出去。表哥的車等在國道旁,立刻直奔機場。

趙安妮匆匆下樓,沒直接去餐廳,尾隨著表哥走向臥室的方向。她得先把手袋裏的東西藏好。旗袍原本藏不住東西,今晚遲早還得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