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隧洞裏,謝燕和佟遠並排坐在徹底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感到手腕上金屬的冰涼。
“對不起,我……”佟遠試圖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高總竟然是警察!怪不得從北到南一路奔波,從沒遇到警方的麻煩,自己卻又被高總看死了,不給一點自由。他畢竟還是殺人嫌疑犯。但無論如何,至少能判個誤殺,趙安妮也不可能再對他不利了。謎團終於紛紛解開:趙安妮,黃金龍,馮軍,還有高總。可身邊這位年輕女子呢?她又是誰?
“不用。跟你沒關係。”
謝燕漠然道。她不需要解釋,更不需要寬慰。這隧洞的地麵徹骨的冰涼,她卻堅持坐著。她仿佛又看見一個月前,老譚盤腿坐在地板上的樣子,手裏拿著鉗子,專心致誌地修理巨大的旅行箱。他把箱子塞得太滿,恨不得把芝加哥的超市都給搬回北京來,老譚始終放心不下她。
隻要老譚一天不離開香港的監獄,她就不需要任何解釋和安慰。
隧洞裏恢複了寂靜,唯有北風在洞外呼號。
突然間,隧洞中有了光。裏麵的那扇門顯然又被人打開了,有人走了出來。腳步聲有些淩亂,應該不止一個人。謝燕納悶:是老方回來了?其他人又是誰?
遠處的光搖晃著靠近,該是手電發出的光。謝燕和佟遠不約而同站起身,注視著隧洞深處。出現了兩個人影,個頭相仿,胖瘦也相仿。兩人越走越近,是兩個男人。佟遠忽覺手腕一緊,這才發現,身邊的女子已攥緊了拳頭,兩眼炯炯有神,似是被熊熊怒火點燃。
走在前頭的男人似乎也認出了謝燕,立刻停住腳步。一道耀眼的手電光,在佟遠和謝燕兩人臉上來回了兩遍,停在謝燕身上。那人用英語說:
“Yan,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Steve!”謝燕的口氣格外冰冷,佟遠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還以為你在美國。在這裏幹什麼?”Steve的口氣卻要輕鬆隨意得多,好像老朋友邂逅似的。
“在等你!”
“哦!是嗎?還帶來一位助手?”手電光轉向佟遠,由上至下,停留在手腕上,“你怕他跑了?”
謝燕卻靈機一動:“是他銬住我,怕我跑了。”
“哈,你變幽默了!”Steve把手電光挪到一邊,走近了一步,讓謝燕和他彼此都能看清對方的臉。
“他是警察,要逮捕我。”謝燕用腳碰了碰佟遠,佟遠沒吱聲。他並不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但相比之下,他更願意相信謝燕,那男人的聲音讓他心生戒備。
“哦?警察也來了?”Steve麵露意外之色。謝燕聳聳肩:“對!經偵局的,他同事就在外麵,你見過,姓高。”
“噢!”Steve立刻明白謝燕說的是誰,麵色稍稍嚴肅了些。
“今晚那裏麵的,估計要被一鍋端了。”謝燕朝隧洞深處努努嘴,“所以,你今晚的目的,恐怕……”
Steve的眼睛張了張,謝燕看得出來,他有點兒吃驚。Steve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男人。那人全在暗處,看不清表情,但Steve的表情她卻能看清:他分明是在安慰對方。謝燕心中暗喜:這是歪打正著了。她看了看佟遠,又看看自己的手腕,歎氣道:“可惜,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Steve聳聳肩:“那可怎麼辦呢?”
謝燕卻突然調轉了話題:“劉思梅呢?你不是帶她一起來的?怎麼沒帶她一起出來?”
謝燕隻覺手腕一緊。Steve立刻會意,攤開雙臂,故作無奈地歎氣道:“唉!她就在裏麵,隻不過,處境好像有點兒不妙。我可管不了她了!”
佟遠仿佛突然中了一拳,急道:“她怎麼了?”
“不知道現在怎樣了。剛才,裏麵有個持槍歹徒……”
Steve故意話隻說一半。佟遠沒心思再問,拔腿就跑,卻被手銬拉住。謝燕被他拉了個趔趄,疼得叫出了聲。佟遠這才又想起手銬來,卻聽Steve說:“這東西好弄!”
Steve把手電交給謝燕,從兜裏取出一張一塊錢鈔票,搓成細卷,慢慢塞進手銬的鎖眼裏。沒過多久,“啪”的一聲輕響,手銬居然開了。佟遠拔腿就跑,立刻消失在隧洞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