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英已經帶著靈敏的走獸接應了,他們身體輕盈,爪墊無聲,可以靈敏輕捷地越過一道道地塹!其餘大軍徐徐撤退,可就在這個時候,居然又有一人騎著金雕,橫衝出去!

“當扈!回來,你衝什麼!”

徐守文心頭發毛,這當扈“野”得厲害,雖說世人千人千麵,的確有種人天生是為戰爭而生的,但也不用在這個時候提著標槍,逆流而上!

沃子石和灰駮被辛鸞毫不遲疑地甩給一隻走獸,陛下的近衛一個沒看住,自己的主子又重新撲進了黃沙風暴之中!這場戰打得倉皇狼狽,好像所有的塵土都被揚起來了,辛鸞忍著土味厚重,振著翅膀在巨蛇左撲右攻的攻擊中,來回閃避!

“這……這到底是誰?”辛鸞見過向繇化形,知道就算是蛇也絕不該有如此的威力和習性,隻吞沒西南軍不吞沒巨人軍團,它們簡直就是與大地融為了一體!

“辛鸞。”

就在沙塵中衝出很遠的瞬間,辛鸞霍地回頭:“誰?!”

“瞎眼蛇!給老子去死!”

金雕背上,當扈一躍而下,一聲大吼!濡濕不堪的鱗片帶著令人惡心的手感,當扈精準地一刀插入他的七寸,又踹又頂,狂暴地摟住這頭發狂的巨蛇!

可那匕首究竟是太小了!巨蛇嘶聲尖嘯,距離近了才發現他眼睛死死閉著,像是看不到外界橫衝直撞的瘋孩子,拚命地開始甩動腦袋身子!

“向繇?”

陣心中的辛鸞驚呆了,黃沙的遮蓋之中,他看得見向繇的身體,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蛇,畸形粗大,宛如巨塔,十五丈長的蛇身,深深地紮在泥土之中,他目光順著方位看過去,是了,那些外圈的蛇與他同為一體,他是幹,他們是枝,支體橫疊,這就是他的軀殼。

“你怎麼變成這樣?”

辛鸞眉心微蹙,幾乎是脫口而出:“墨麒麟若在天有靈,他會多傷心?”

向繇卻忽然發怒起來,美麗的麵容陡然變成凶殘扭曲蛇頭,長著大嘴,急撲而來!

“砰!”整個地麵劇烈地搖晃,那被當扈插了一刀的瞎眼小蛇無計可施,直接抽打自己的蛇頭想要壓死當扈!

“兔崽子,快閃開啊!”仇英極速奔近,在他的身後大聲咒罵!

可此時再機靈的躲閃都無計可施了!刺骨的疼痛從手臂上傳來,當扈用力地抽手,卻被那蛇死死的壓住,撕裂肉體的熾痛侵襲著他的大腦,他知道這小蛇不肯罷休,心中一橫,直接咬著刀刃,將自己的手臂斬下!

“陛下!”

數道紫荊箭羽千鈞一發地趕來!辛鸞被向繇靈片擦中,額頭頓時血流如注,近衛不敢耽擱,架住辛鸞就往後撤!

仇英側身趕到,在那小瞎蛇沒反應過來時一口咬住當扈的腰甩在背上,撒開爪子,奮力回跑!

“這群不要命的!”

鄒吾在陣外看得已經手足發麻,鮮血在喉嚨裏不斷湧上。剛才當扈一衝,他身後一百人一起期盛大後,就要衝入風暴決一死戰,一個個像是要撲火的蛾,不削一遍攔都攔不住!

眼見著辛鸞被麾下士兵架著衝出了風暴,他這才一口氣沉下來,回身鏗鏘道:“鳴金!收兵!”

·

“戰術起不了作用。”

七日,辛鸞麾下大軍退回到神京方圓二十裏處。

這七日他們這些將領們自己裹著自己的傷,沒日沒夜地湊在一起想克敵之策,夾襲、突襲、偷襲,能試探過的戰法全都試了一遍,次次落敗而歸。

鄒吾抱著手臂,沒有脾氣:“所有攻擊都是無效的,這根本不能用指揮來破解。”他是軍人,最知道什麼局麵是無法逆轉。

仇英:“還有體型差實在太大了,現在趕工做硬弓標槍都還要十幾天,還不知效果會如何。”

袁塘:“最要命的是他地麵這塊,人說陷就陷,這誰受得了?”

胡十三:“可沒道理啊!就差這最後一步了,難道我們就止步不前了嚒?”他從南線剛趕過來,正麵戰場失利,他的側麵戰場根本就是無法施展配合。

徐守文:“不好辦,敵方主將有巨人軍團和紅槲鐵木這兩個大殺器,配合運用,根本已經不是人力可抵抗的。”

當扈掛著個斷手還在吊兒郎當:“並且就算能僥幸傷到那幾條大蛇,他們的血液感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沾著花草直接就死,沾著人若是不能快速清洗,也是皮膚潰爛……咱們還能舍身一擊不成?一起玉石俱焚?”

辛鸞聽著眾將七嘴八舌,越扯越遠,破了的腦袋很大,“停!”

眾人安靜,看向主君。

辛鸞頭疼捏住鼻梁,沙盤上直起腰,“什麼止步不前?玉石俱焚?東境占領的太快大家昏頭了吧,重名鳥好歹是當年的四大名將,沒有點真本事,配我們齊力攻打嗎?”

能在帳中的無一不是眼高於頂的當世豪傑,聽到辛鸞此話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是哈哈笑起來:“對對對,陛下說的是……重名鳥本來便多智計,之前忘了他的厲害!”

“向繇不就是他最後一張底牌嘛,抽了他,也就拿下了!”

一道清朗的女音就在此時從帳外傳來,驕狂道:“辛澗他有底牌,誰說我們就沒有底牌?”

那女人的聲音如流水般悅耳清爽,一群男人聽得皆是心神一震,辛鸞倏地扭頭,正見一道炫目的日光從帳外打入,西旻掀開一側的帳簾,笑道:“陛下您看看,這是誰來了?”

緊接著,一個蒼老的、許久未見的人,緩緩踱進了帳來。

辛鸞一怔,廢了好大的勁兒才道:“況,況俊老大人……?……您不是,不是……”

數年前況俊老大人便落葬,這是死而複生嚒?

帳內許多年輕人都不是神京人士,不知道這位老人的超然地位,有些懵然地對望,竊竊私語,“這是誰啊?”就在此時,帳外又有腳步聲傳來,未近前便喊道,“小阿鸞,來助陣的可不止他況俊一人啊!”

辛鸞雙眼綻出光芒,急走幾步,掀開另一側的帳簾:“外公?”

天光大開,毫無遮攔地將帳外幾位聯袂而來的老人盡收眼底,帳內所有的豪傑都不豪傑了,徐守文、胡十三神色一凜,立刻站直了腰板,大喊一聲:“莊先生!”

鄒吾、仇英、計漳也是心中提震,恭謹了麵容:“千尋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