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我是永生不死的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教人有些措手不及。梓桐想撲過來保護楚羽的時候,掌櫃的已經動了氣,拂袖間一句,“都給我滾!”
頃刻間,所有人都被甩了出去。
力道之大,似乎要將整個客棧都掀翻。
楚羽仍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梗著脖子。她睜著眼睛看著那發狂的女子,黑袍在風中獵獵,眉目間的戾氣恨不能毀天滅地。
風過衣袂,拍在身上呼啦呼啦的響,楚羽仍是沒有退縮的意思。
到了最後,風停了,空氣凝滯,反倒是掌櫃的最先泄了氣。
一聲冷哼,也不知是真的拿楚羽沒辦法,還是對自己的無奈,掌櫃的褪了漆黑的袍子,終是恢複了早前的模樣。
端起酒壇子,仰頭猛灌。
又或是覺得這酒實在無法醉人,憤然將酒壇子摜碎在地。酒香四溢,最烈的酒……誰都會喝醉誰都能喝醉,可她喝了那麼多年,怎麼就醉不了呢?
“我還是要走的。”楚羽道,“這不是我該待著的地方,也許等我百年當了鬼,就能與你痛痛快快的喝一次了。”
“還會回來嗎?”掌櫃的苦笑,“別回來了。”她瞧著自己的客棧,“若你能……那我們才算兩清。”
楚羽不解,“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此地一為別,再見之時絕非如今的你我。”她極是認真的望著她,然後伏在她耳畔低語了一句。
楚羽一笑,“原來你也有名字。”
“那不是名字。”掌櫃的轉身離開,“是詛咒,與生俱來就背負的懲罰。”
瞧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楚羽不太明白。
梓桐麵色青白的回來,看樣子傷得不輕,“夫人沒事吧?”
“我沒事,她沒動我。”楚羽道,“你怎樣?”
“我沒什麼大礙,不過那個……”梓桐指了指狐小步,“就有些倒黴了。”
當時狐小步也想衝上來,奈何他一介凡人,這修為自然及不上梓桐,這會被掛在房梁上,肋骨都斷了一根。好在墩子被劇顫給震下床,蘇醒了過來,趕緊給狐小步倒騰下來療傷,否則這小子得疼得半死。
楚羽趕緊回到房間,蛇君在淵也醒了,但酒的後勁太大,以至於跌坐在床角還分不清東南西北。 狐小步躺在床上鬼哭狼嚎,聽得楚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個大男人,至於這麼嗷嗷的叫嗎?
“肋骨斷了。”狐小步紅了眼睛,望著楚羽和梓桐,“加錢。”
“廢物!”梓桐翻個白眼在旁坐下。
墩子道,“木有啥事,俺給療傷止疼,很快就好嘞。”狐小步瞪了墩子一眼,倒是把墩子給急了,“咋類?是不是還有哪兒不舒服?俺給你瞧瞧。”
“走走走。”狐小步不耐煩。
墩子不解,“俺給你療傷,你咋不高興嘞?”
梓桐道,“你壞了他的財路,自然是不高興的。”
“財路是啥子?”墩子問。
楚羽深吸一口氣,“很抱歉,因為我的事牽連了大家,不過掌櫃的已經不再強留我在此,想來咱們很快就會離開不留人客棧。”
墩子又問,“她咋放了你?方才弄啥嘞,好大的風,腳下都跟著抖三抖。這女人是啥來頭,咋這樣厲害嘞?”
“問那麼多,不怕把你也打得肋骨斷幾條?”狐小步嗤鼻,“安心當你的蜈蚣精就好,管那麼多小心沒命出去。”
墩子當即捂住嘴,一臉委屈,“別丟下俺,俺不是故意要多嘴。”
“少嚇唬老實人。”楚羽道,“咱們是一起來的,當然也得一起走。你們先好好休息一下,等吃過飯我再問問,具體什麼時候放我們走,大家也好有個準備。”
“好!”墩子連連點頭。
等吃過飯,蛇君在淵才算徹底清醒過來,一直感慨這酒勁實在是太烈,別說是他這修行千年的,怕是神人下凡也得醉上一回。左不過更加奇怪,這掌櫃的為何千杯不醉呢?
然則吃過飯之後,楚羽卻發現黑貓不見了。
“小黑?”楚羽出去找,梓桐沒有攔著,任憑她自己去找。那掌櫃的很顯然不會對楚羽怎麼樣,何況就憑梓桐的修為,連人家半根毛都碰不著。
姑獲鳥撲騰著翅膀,跟著楚羽在不留人客棧裏進進出出。
有些客房門是不能隨便打開的,否則你一不小心就與遇見沒腦袋的怪物,或者是想吃人的家夥。好在有姑獲鳥保駕護航,這些東西也不敢輕易靠近楚羽。
“奇了怪了?”楚羽不解,這客棧都快被她找遍了,黑貓會去哪兒呢?
店小二上前,“楚姑娘這是在做什麼?”
“我的黑貓不見了,小二哥可看到?”楚羽忙問。
店小二笑了笑,“這客棧裏所有的東西都屬於咱家掌櫃的,談不上丟不丟。”
楚羽一怔,“進了掌櫃的房間?”
“掌櫃的,不吃貓。”店小二轉身離開。
楚羽深吸一口氣,疾步走到了掌櫃的房門前,她趴在門口想聽一聽裏麵的動靜,奈何裏頭什麼聲音都沒有,也不知小黑有沒有進去。
她想著,要不要敲門呢?
驀地,裏頭傳來了一聲響,她趕緊又貼耳上去。
隻聽得有男人的聲音在裏頭回旋,“一言為定。”
那聲音……
楚羽站直了身子,莫名的不安快速傳遍全身,她想起了一個人。耳畔回響著梓桐的那些話,別用眼睛去看,用心……所以,他是認真的。
深吸一口氣,楚羽低頭不語。
一言為定?
四個字罷了,卻在楚羽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跟掌櫃的說“一言為定”這四個字,無疑是達成了某種交易。跟掌櫃交易,都是有代價的。
門開的時候,掌櫃的含笑望著楚羽,風情萬種的半倚門框,“都聽到了是嗎?男人的承諾,是不是很悅耳?可悅耳歸悅耳,有些東西說到未必會做到。欠的還的,都是命!”
楚羽低眉,望著從門內出來的黑貓,一言不發的俯身將它抱在懷中,轉身就走。
“不想問兩句?”掌櫃的開口。
“我問了你便能告訴我?”楚羽回頭看她,“知道你不會說,還得湊上來不是傻子嗎?我希望馬上離開這裏,馬上!”她抱著黑貓便走,沒有再搭理掌櫃。
抱著黑貓往前走,楚羽的一顆心怦怦亂跳得厲害,“我不知道為何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但我知道你必定有你這麼做的理由,我也不想多問,隻當你是在兌現對我的承諾。”
她頓住腳步,低眉望著懷中的黑貓,“值得嗎?你該有更好的選擇,而我不過是個最尋常的女子,以你的身份地位還有修為道行,你想要什麼樣的都會有。”
“可我隻要你。”貓開了口。
楚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抱了一路睡了一路,卻認不出這便是自己最親近的枕邊人。她其實早就該感覺到的,誰都來了偏偏他沒有來。狐小步數次提到了錢,她心裏有些懷疑,卻也沒敢往深處想。
她一直以為,她與他之間的情分也不過是床弟間的歡愉,以及信口給予的承諾,當不得數。本該是最陌生之人,左不過一場錯嫁牽扯。
可現在呢?
“我該拿你怎麼辦?欠了這麼多,此生都還不清。”楚羽輕歎一聲。
他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