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府。
入夜後,四下裏都是十分安靜,除了巡夜的侍從偶爾發出的腳步聲外,再無其他的聲音。
顧遠霆出征在即,營中事務眾多,這一晚並不曾回來,仍是宿在了軍營。
一道黑影向著東苑走去,走到臥室門口,那道身影十分小心的向著四周看了看,見無人留意到自己後,方才走了進去。
“少夫人。”秀琴向著林晗雪行了一禮。
看見她,林晗雪便是放下了書,從椅子上站起身子,與她道:“秀琴?你還沒歇息?”
“少夫人。”秀琴的眼睛閃著光,小心翼翼的從自己的口袋裏取出了一隻精致的小盒子,遞到了林晗雪麵前。
“這是?”林晗雪看著那盒子,眼瞳中滿是不解之色。
秀琴將那盒子打開,林晗雪就見裏頭是一些粉末狀的東西,透著一股刺鼻的藥味。
“少夫人,這是涼藥。”秀琴開口,與林晗雪出聲道:“這是奴婢托人,悄悄從城裏的勾欄院得來的,您每日隻要用水衝服,喝上一小撮兒,”說到這,秀琴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保管您不會懷上孩子。”
聽完那最後一句,林晗雪眸心一震,她愕然的看著秀琴,顫聲道:“秀琴,你……”
“少夫人,”秀琴將那盒子一把塞到了林晗雪手裏,和她道:“您放心,這件事兒奴婢做的很隱秘,就連雲珠都不知道,奴婢曉得,您想繼續讀書,想去江北上大學,想離開顧家,可是少夫人,你心裏一定明白,隻要您懷了孩子,少帥和老夫人一定不會再讓你出去讀書了,到了那時候,您就要在這顧家待上一輩子,就像……”
說到這,秀琴卻是驟然止住了嘴巴,她的眼瞳清澈,隻望著林晗雪的眼睛,又是說了一句:“少夫人,這藥奴婢給您拿來了,吃和不吃,您自己拿主意。”
說完這一句,秀琴便是斂下眸子,向著林晗雪行了一禮,而後,便是轉過身,匆匆離開了林晗雪的臥室。
林晗雪握著那一隻精致的盒子,她看著裏麵那些的藥粉,一顆心卻是“砰砰”跳著,誠然,對於秀琴方才的那一番話,她也曾想過,她也知道,若等她懷了孩子,顧遠霆定不會允許她繼續求學的,到了那時候,她便與秀琴所說那般,一輩子都要被困在帥府裏。
可若要吃涼藥來避孕,她卻從沒起過這個念頭。可如今,秀琴卻為她拿來了這一盒藥,讓她生平第一次,可以自主的選擇。
她的眼睫輕輕地顫著,隻覺一顆心仿似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似的,她的手心沁出了一層細汗,她看了那藥盒許久,她想起了顧遠霆,她不知怎麼了,在這一刻,她想起的,卻都是顧遠霆的好,他曾為了自己數次頂撞老夫人,他曾在將槍林彈雨中將自己緊緊地護在懷中,他曾鬆口準許她外出求學,他曾將十座城池拱手相送,隻為救她的哥哥一命……
原來,他曾為她做過那樣多。
林晗雪閉上了眼眸,等她再次睜開,心中已是有了決定,她並沒有吃那藥,而是將其用手帕包好,放在了抽屜最深處,和那隻泥娃娃一道,放在了一個木匣子裏去。
翌日。
趙副官一早便是領著侍從到了東苑,看見林晗雪,頓時一個敬禮,道:“少夫人,屬下遵少帥之命,護送少夫人歸寧。”
林晗雪已是梳洗停當,雲珠和秀琴二人也已經準備好了行李,因著是回娘家小住,林晗雪並未帶太多東西,隻怕陣仗太大,惹得顧老太太不悅。
聽得趙副官的話,林晗雪便是輕輕頷首,“有勞趙副官。”
趙副官連道不敢,他端詳著女子的臉色,終是言道:“少夫人,少帥明日就要出征滇南了,少帥說,今晚,會去林公館看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