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剛才我們的爭論,我不禁感到很好笑,我覺得他不是個較真的人,可惟獨在上麵,他做得不像個男人,固執蠻橫到不可理喻。
當然,大部分的時候,我們的談話都比較輕鬆。我習慣跟他開玩笑說:“等你出名了,等你的暢銷了,你就發財了,到時候就可以買幢很大很大的房子,還可以買輛很酷很酷的車子,娶上一房漂亮的嫂子,你的美滿人生從此進入新紀元了。”
而他總是不置可否地笑笑說:“寫不是個輕鬆的活兒,真想賺錢的話,不如去投資股票,或者搶銀行。”
我總是被他的話逗得大笑不止,還說他很幽默。天地良心,我可說的都是大實話啊!
遲一凡說,他本來打算再也不碰,不碰書了,一心一意奔小康,可我的出現,似乎把他的計劃又給打亂了。
他仍舊會不自覺地捧起他的書,仍舊會不自覺地拿起他的筆,這就在這樣的不自覺中,他這條可憐蟲又一次在書海裏沉淪了,隻是這一次,他不再像先前那樣隻專注於傳統文學,而會把自己的視野拓寬,關注更多的文化現象。
我告訴他,可以去圖書館借書,這樣可以開拓下思路。
我看著他如饑似渴地品讀著,我覺得這個封閉固執的家夥,能夠更確切得了解他所處的時代和社會。我還說他應該多看看影視作品,了解以另一種方式所表現出來的文化現象,尤其是奧斯卡經典作品和當下熱門影片。
於是,他終於狠下心來給自己添置了有史以來的第一件奢侈品——影碟機。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目的,總覺得有義務幫助他一樣。或許總是能從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才更想讓他過得更好吧。
白天工作的時候,抽空看書,晚上工作的時候,抽空寫稿,遲一凡感到從所未有過的充實與滿足,感覺每一天都是那麼的鮮活。
我對他的情感有些異樣,對於他的進步和積極向上,我是看在眼裏的,而且也非常欣賞。或許吃過苦,又缺少溫暖的人,往往比較容易理解和體諒對方。
我們酒店待客區,通常滿足當餐桌和包廂都滿員了,而又有進餐需求顧客的,為了讓他們在等候的時候,不至於太無聊或者太著急,這片區域會放上一些茶水和小點心,還有一些書籍和雜誌。
茶水和點心自不用說,一旦缺少了,我們就會及時補上;而那些書籍或者雜誌,經理也會讓我們定期替換,尤其是那些被客人翻爛了的,或者在上麵塗鴉過的。
我會偷偷將那些被同事扔掉的書,悄悄撿回來。後來,他們發現我老是撿那些書,便直接拿給我了。
李丹不解地問我:“你要這些書幹什麼?”
我笑著對她說:“送人啊!”
李丹更不解了,接著追問我說:“送人?你有沒有搞錯啊,這麼舊的書,有的都破成這樣了,你送給誰呀?”
她說的有些誇張,書確實有些舊,但不是很破,而且即便如此,也不影響閱讀啊。
“送給需要的人啊!”我衝她眨了眨眼,笑著說。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哈哈大笑起來,說:“這得多書癡的人,才會願意翻這本書啊!”
是啊,可是,她或許不知道,還有人是因為沒錢買,所以,隻要是書,就都會翻看。
見我沒有吱聲,李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說:“何歡,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怎麼看著不高興了?”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會生她的氣呢,我搖了搖頭,笑著對她說:“我認識了一個保安,他喜歡寫字,而且也愛看書,所以,我就……”
李丹當然會對我說的這些話,刨根究底。於是,我便把我跟遲一凡認識的經過,都告訴她了。
聽完我說的這些話,李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的表情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然後,她對我說:“你們這經曆,也太巧了吧?倒是聽你說那人的經曆,確實也蠻不容易的。保安的活兒,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還有心思看書寫字,就挺叫人佩服的。我嫂子在學校工作,以後我讓她把學校廢棄的書留下來,然後咱再送給遲一凡,你覺得怎樣?”
“那簡直太好了!”我開心地一把抱住了李丹。
李丹笑著推開我說:“看把你高興的!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小保安了?”
我沒想到李丹會問我這個,一時間有些慌亂,但想了想,其實,我對遲一凡有好感,這個不假,隻是,跟男女之間的那層關係,還是不同的。於是,我回她說:“我隻是拿他當一個大哥哥看待而已,實話說,我哥如果有他一半,那我簡直要開心死了。”
李丹想了想,說:“也許是我想多了吧,不過如果你不是喜歡他,那麼還是跟他保持適當的距離,免得給自己找麻煩啊?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