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一早不等外婆來叫,三娘已經起來洗臉梳頭,換上蕙蘭姐給自己做的那身粉緞子褲襖,二娘在外頭喂了雞進來,瞧見她這樣不禁道:“前兒你從青州回來不是讓二姐把這身衣裳收起來了嗎,說在家穿不著這樣的衣裳,今兒怎麼又倒騰出來了。”
大娘:“可是說呢,一早起來讓我拿出來了,這年都過去了,這裏外一身新的也不知要做什麼?
姐倆正說著,外婆掀簾子走了進來,瞧見三娘鮮亮的打扮愣了愣,過來伸手摸了摸:“這是緞子吧,摸著真好,這料子可貴著呢,你娘也是,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使這麼貴的料子做什麼,一晃眼就穿不得了,怪可惜的,有這閑錢倒不如給富貴做,他大了,做一身衣裳怎麼也能穿兩年,穿小了趕明兒還有四寶接著,不至於糟蹋了。”
二娘不樂意聽了:“外婆依著您這話,我們姐弟四個就是穿舊衣裳的命,新的都得給常富貴,憑啥啊,要是二舅二舅母掙的,給他做一百身衣裳我們也不眼熱,可這裏是葛家不是常家,外婆,您這心偏個一星半點兒的也就罷了,太偏了可就叫人心寒了。”
大娘見外婆臉上不好看忙道:“二娘說什麼呢?”
二娘:“我說的可是大實話,不樂意聽也沒法子,我做飯去。”甩簾子出去了。
大娘:“外婆,二娘自來是這麼個性子,您別往心裏去,三丫頭這身衣裳是路家的蕙蘭姐過年時候來拜年,住了兩天,跟三丫頭投脾氣,才親手做了,叫人送過來的。”
常趙氏:“路家,莫非是那個什麼路記的東家?”
大娘點點頭:“是。”
常趙氏:“這可是胡說呢,我可聽說路記有好些鋪子買賣,是了不得富貴人家,怎會來葛家村拜年。”
大娘:“外婆,咱家跟路記買賣上有來往,路東家看重小舅,除了生意也當朋友,兩家走的近,路東家有意跟咱家做親呢。”
常趙氏一愣:“做親,做什麼親?”瞧了大娘一眼不禁道:“莫不是路家瞧上你這丫頭了,想娶了過去,當兒媳婦兒。”
大娘一張俏臉騰一下紅了:“外婆,您這說到哪兒去了,路家就蕙蘭姐一個獨養的小姐,哪來的兒子。”
常趙氏:“那這怎麼做親啊?”
大娘:“外婆,路東家是瞧上小舅了,要招小舅當路家的女婿。”
常趙氏愕然:“這,這咋可能?三兒就一莊稼漢,哪攀的上人這樣的富貴人家。”
三娘:“小舅雖是莊稼漢,可有本事有能耐,再說,路家也不是生來就是富貴人家,以前也是莊稼人,咱兩家也算門當戶對。”
常趙氏:“你們不是哄外婆的吧,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兒呢。”
三娘:“哄您做什麼,等過些日子天暖和了,我就跟先生去定州提親,路家隻要點了頭,親事就算定下了,等新房蓋起來,就能把人娶回來。”
常趙氏還是有些不信:“你們倆說的是真的,人家不嫌咱家?”
三娘:“咱家怎麼了,咱家這會兒是不如路家,以後可就不一定了,路伯伯跟咱家結親可不吃虧。”說著目光閃了閃:“外婆小舅母進了門,您就又當婆婆了,到時候新媳婦把茶捧到您跟前兒,叫您一聲娘,您就信了。”
一想到人家大戶人家的小姐管自己這麼個鄉屯的窮老婆子叫娘,常趙氏自己心裏都不得勁兒,可這倆丫頭說的又不像假的,回頭得好好問問大閨女倒是怎麼回事兒?這會兒還得先把孫子上學的事料理好了才行。
想到此忙道:“行了,外婆信了,你這丫頭緊著些,咱們早些出門,別叫你富貴哥傻等著。”
三娘暗暗撇嘴,外公外婆心裏除了常富貴這個孫子,小舅娶媳婦這麼大的事兒還不如常富貴上學要緊,想想都叫人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