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先生暗道:“莫非這位是來玩樂的,可瞧這意思不像富貴人家。”不禁看向韓忠。
韓忠微微點了點頭,應先生:“既如此,就先編在蒙學班吧,等會兒我讓人帶你們去安置。”
正說著,忽什麼東西從窗戶打進來,直奔應先生的臉,三娘眼疾手快,抄起桌子的一本書一擋啪一聲掉在地上,三娘撿起來,是個琉璃彈珠,琉璃在這時候可是金貴東西,比金銀貴多了,用這個做彈珠,不用想也知道是富家子弟,真不知這長平縣誰家有這樣的大手筆。
正想著,忽的窗戶推開從外頭探進來個腦袋轉了轉:“哎,我的彈珠呢?”
應先生臉色一沉:“周子明你怎麼不去上課?”
那小子嘿嘿一樂:“先生,今兒先生教論語,我早就會背了,坐在那兒就剩打瞌睡了,剛瞧見外頭大槐樹上有隻斑鳩叫個不停,我怕吵著先生講課,就想用彈弓打下來,哪想沒瞄準打到先生這兒來了。”
三娘忍不住噗嗤樂了,這小子真是睜著眼說瞎話,上課的學堂在前頭一進,這隔著一進院子要是能把彈珠打這兒來也真是了不得本事了。
那小子聽見三娘笑,扭過腦袋來:“你這丫頭笑什麼,是笑小爺的彈珠打的不準嗎?”
三娘打量他兩眼,年紀也就十來歲的樣子,生的唇紅齒白,眉梢眼角都透著骨子淘氣,很是可愛。
三娘忍不住逗他:“你打的不準還不讓我笑啊。”
那小子不樂意了,蹭的從窗戶外頭跳了進來,直接把彈弓塞到三娘手裏:“瞧把你能的,別說樹上的斑鳩,你要是能打中外頭那棵樹,我就服你。”
三娘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彈弓:“你光服我有什麼用。”
那小子:“那你想怎麼樣?”
三娘:“不如咱們打個賭,我要是打中外頭那棵樹,從今往後你要認真上課,再不許淘氣,更不許把彈珠打到先生屋裏來。”
那小子:“那你要是打不中呢?”
三娘:“要是打不中,隨你想著怎麼樣都行。”
那小子眉眼閃了閃:“你長得比我家丫頭好看多了,這麼著,你要是打不中就給我當丫頭怎麼樣。”
應先生皺了皺眉,剛要出聲,被韓忠拉住小聲道:“且看看再說。”
三娘:“好。”說著試了試彈弓就要瞄準。
不想那小子卻道:“且慢,口說無憑,咱們得立個憑據。”
三娘:“什麼憑據?”
那小子往外頭喊了一聲:“二來把紙筆拿進來。”話音剛落就從外頭進來個八九歲的小廝,手裏提著個盒子,放在桌子上打開,從裏頭拿出紙筆來,筆是湖州筆,紙是上好的白宣,端硯徽墨,給個才十來歲的孩子用這樣的好東西,可見家裏寵的沒邊兒了。
那個叫二來的小廝蘸好了墨,把筆遞在小子手裏,這小子問三娘:“你叫什麼?”
三娘:“三娘”
那小子撇撇嘴:“真難聽,等你當了我的丫頭,我給你起個好聽的。”三娘想一腳把這小子踹出去。
那小子揮筆寫了起來,寫好了看向三娘:“你不識字,我念給你聽,今有周子明跟三娘訂下文契,以彈珠做賭,若三娘打中窗外的大樹,周子明以後認真上課,再不把彈珠打到先生屋子裏,若三娘打不中,需給周子明當使喚丫頭,立字為據,絕不反悔,立字人周子明。”說著放下筆,指了指下頭的空白處:“你在這兒按手印就成。”
三娘看了他一眼,拿起筆寫上自己的名字。
那小子愕然:“你會寫字,那你裝什麼不識字?”
三娘:“我可沒裝,是你以為我不識字而已。”
那小子撓撓頭:“女的哪有識字的,我娘,我姐,我家親戚家的姐姐沒一個識字的?”
三娘:“巧了,我就是那個例外。”
說著拉起彈弓瞄準窗外的樹幹嗖的打了出去,隻聽啪一聲,正好打中,三娘把彈弓往他手裏一擱:“立據為憑,可不許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