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正清還有公務,跟三娘說了會兒話,便去府衙了,三娘送著師兄出去,繞了一圈從後門進了常記,前頭太亂了,買糖的都排了兩大條長龍,跟不要錢似的。
三娘歪在炕上推開窗子,這常記的後院裏先頭就有一顆老槐樹,這鋪子去年盤下來的時候已經入秋了,這棵樹一直就光禿禿的,今兒才發現光光禿禿的樹枝上有些青色嫩芽鑽了出來,估摸再過些日子葉子就長出來了,然後會開一樹的槐花,坐在屋裏就能聞見槐花的清香了,除了聞香還能吃,三娘想想以前吃過槐花雞蛋羹,既有槐花的清香又有雞蛋的軟糯,想想都饞。
常三一進來就瞧見三娘趴在窗子上,兩隻手托著下巴,眼睛直勾勾盯著院子裏的槐樹,常三疑惑的看了看那顆大槐樹,忍不住道:“這槐樹有什麼可瞧的,你這丫頭眼睛都直了。”
三娘回過神來:“前頭忙完了?”
常三:“哪忙的完呢,買糖的還排著呢,不過有小五在前頭盯著,雖然人多倒是一點兒都不亂,這小子別看年紀不大,倒真有本事。”說著進了屋在炕上坐了:“聽福順說你剛跟韓大人說要讓咱長平縣都種麥子,還答應了韓大人提供麥種,你這丫頭是不是又打什麼主意呢?”
三娘:“小舅,你說咱們跟周記在這青州城能和平共處相安無事不?”
常三搖搖頭:“俗話說同行是冤家,咱家跟周記都是開糖作坊的,是同行就是冤家,尤其咱們兩家都做白飴,這青州用白飴的主顧就那麼多,要是用了周記的就不會用咱家的,如今咱們鋪子開張,又鬧出這麼大動靜,小舅估摸著周記不定在後頭憋著什麼招兒對付咱呢,怎可能相安無事。”
三娘:“那小舅覺得若是咱們常記跟周記真爭起來,咱常記能扛得住不?”
常三歎了口氣:“人周記是經營了上百年的老字號,定州青州光鋪子就不下數十個,可是比路記還多,家底兒也豐厚,咱常記如今勉強能跟周記爭,是因咱家做出的白飴品質上比周家強了那麼一點兒,價兒也低,若是周家不惜血本,跟咱們賣一樣的價兒,那些主顧仍是會買周記的,若周記真這麼幹了,咱常記哪還能扛得住。”
三娘:“小舅,雖說降價不是做長遠買賣的路數,但要是想擠兌同行,這一招還真是百試百靈,咱們卻不能不防著。”
常三:“這種事兒怎麼防,難道能攔著不叫人降價不成。”
三娘:“攔是攔不住的,但咱們可以降低白飴的成本,等到了真跟周記爭的時候,咱們成本越低,贏麵就越大。”
常三:“咱常記做白飴用的是最好的麥子,用最好的自然就貴,這成本如何能低的下來。”
三娘:“小舅,這就是我跟師兄說的,咱們常記為何要提供麥種,咱們提供麥種就可以挑最好的麥子做種,老百姓種出來的就是咱們所需的最好的麥子,咱用平常麥子的價收過來,已是便宜了許多,加之就在咱們長平縣,從地頭拉到咱的糖作坊近便的很,既省了時間又省了人力,而周記的糖作坊在定州,做好了拉過來,這一路人吃馬喂的核算到成本裏必然比咱家高,成本高,想用降價擠兌咱家就絕不可能。”
常三:“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可是就算種最早也得明年才能見收成,若是這之前周家降價怎麼辦,再有,還有路記呢,路東家可沒少幫咱,咱撇開路記自己收麥子,是不是有些不仁義。”
三娘:“周家在青州不是一兩年了,雖說咱們常記的糖鋪子,賣出了些名聲,可白飴卻遠遠不如周記,就算同行是冤家,周家如今也沒把咱們常記放在眼裏,同級別的才能成為對手,在周家眼裏咱們跟周記差得遠呢,周家不會自貶身價跟咱們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