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剛進小院就見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正微微彎腰侍弄著院中的兩盆菊花,大約聽見動靜,少年起身回首,三娘不免怔愣起來,正值重陽,那菊花開的甚好,也不知是什麼品種,開了十幾朵碗大的菊花,花瓣如霜似雪,映著旁邊秀美頎長的少年,恍惚如夢,三娘心底不由暗歎,原來不止君子如玉也可君子如菊,這樣秀美溫潤的少年,即便他身上隻穿了最簡單的青衫,依舊難掩其風采。
隻不過,為什麼自己覺得這少年有些眼熟呢,好像在何處見過一般,可這又怎麼可能,自己最近也奇怪,怎麼看誰都眼熟呢。
福順見三姑娘盯著紀先生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偷笑:“姑娘,這位就是我跟您說的紀先生。”
三娘方意識到自己盯著人家有些不妥當,咳嗽了一聲:“紀先生,剛聽福順說了,既進了常記就是自己人,以後有什麼就說,莫要客氣。”
紀先生:“多謝姑娘,姑娘若真當我是自己人,就不要叫先生了,叫我阿聿吧。”
這位紀先生倒隨和:“好,以後就叫你阿聿。”說著目光在他手中的白瓷碗上轉了轉:“你這是做什麼呢?”
紀先生:“這菊花有幾朵快謝了,我摘下來泡茶可以清心明目,三姑娘可要嚐嚐。”
三娘笑了起來:“原來你是摘花泡茶啊,這樣的菊花茶倒不曾嚐過,行,給我也泡一碗,我這一路連口正經茶都沒功夫吃。”說著進屋坐下:“鎖子怎麼不在?”
福順:“豫州那邊兒劉記的東家來了,去年跟咱們簽的訂貨文契快到期了,這家夥是個饞鬼,嚷嚷著要吃八寶布袋雞,鎖子便在鴻運樓訂了位,吃飽喝足了估摸這續約的事兒也差不離了。”
三娘點點頭:“聽說今年豫州也是個難得的豐年,這豫州地麵大,麥子產的多,麥價兒隻怕還得走低,咱們常記有糖作坊托著還好,那些糧商的日子隻怕不好過。”
福順:“可不嘛,不說別的就是路記,姑娘是知道的,路東家去年剛在定州買了一傾好地,本想著自己的地自己收的麥子,賺的更多,誰想今年麥價兒這麼低啊,南邊還發了水,賣也賣不出去,如今都押手底下了,路東家愁的不行,隔三差五讓夥計來這兒掃聽,問問姑娘什麼時候回來想姑娘幫他出主意,這些日子都沒回定州,一直在葛家村住著呢。”
正說著,灑掃的小子進來說紀先生請三姑娘過去吃茶,三娘站起來往外走,見福順不動,不禁道:“你不去?”
福順忙搖頭:“那個,小的什麼德行姑娘也知道,前頭您讓石頭教我認字兒,我是硬著頭皮學的,學傷了,如今瞧見書就難受,紀先生是個有學問的人,他屋子裏都是書,小的想想都頭疼,還是不去了。”
三娘:“瞧你這點兒出息。”
福順嘿嘿一笑:“小的如今這樣兒就挺好了,我娘天天燒香呢,說我們家祖上積德,出了我這麼個爭氣的子孫,姑娘您說我要是再出息點兒考個狀元回來,我娘一高興不得見老祖宗去了啊,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