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常氏心憂且說三娘,出了院子沿著遊廊走不遠,穿過兩個腰子門便是小舅的院子,三娘一進院兒蕙蘭便迎了出來:“可是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這耳朵非讓我爹嘮叨壞了不行,一大早我爹就催我過去尋你,我說你這舟車勞頓的,怎麼也得多睡會,偏我爹等不得,說到底不就是買賣上那點兒事兒嗎,也不知怎麼就跟火上房似的。”
蕙蘭話音剛落,路東家抱著虎子從屋裏出來:“路記是你爹我半輩子的心血,能不著急嗎。”說著看了三娘一眼:“要是三丫頭肯把路記接過去,我倒樂的清淨呢,天天在家哄我這大外孫子。”
三娘笑了笑,並不答茬兒,知道路伯伯不過說說罷了,若是真想並入常記,也不會等到這會兒了,三娘知道路伯伯的心思。
雖說小舅是女婿可眼看著常記越幹越紅火,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兒,說白了就是不服氣,因此又是買地又是種地的沒少折騰,偏偏這兩年的麥價兒一年比一年低,路記的利潤也是每況愈下,今年更糟,如今麥子都堆在庫裏,若賣不出去,眼瞅就是年,過了年一開春地裏麥苗返青,新麥就不遠了,到時候誰還要去年的陳麥啊。
即便如此,路伯伯也沒撒手路記的意思,讓常記接手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這便是眼界跟格局, 若路伯伯有杏花樓老東家的魄力,或許路記早已不是今日的規模了。
更何況,路記並入常記頗有些麻煩,路記那些夥計掌櫃有不少是跟了東家十幾年的老人,這人資格一老,就容易拿大,固執認死理兒不知變通,這樣的人既不好使喚,又不能調教,還不如常記自己開糧鋪子重新招夥計更為簡單。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三娘是不希望路記並入常記的,路伯伯不樂意正合心意,樂不得裝傻,瞧著路伯伯懷裏戴著虎頭帽的小家夥可愛,伸手逗了逗。
小家夥長得飛快,自己去湖州之前還立不起個來呢,這會兒被姥爺抱在懷裏,支棱著小腦袋左看右看,黑葡萄一樣的眼珠兒滴溜溜轉著,都是故事兒,小手抓著三娘的指頭,格外有力。
路伯伯顯然有些焦躁,把外孫子遞在女兒手裏:“三丫頭,你可得給路伯伯出個主意,路記糧庫裏的麥子都堆成了山, 價兒低也就罷了,若是能賣出去,就算少賺點兒我也認,誰想南邊發了水,路記那些老主顧關張的關張,破本的破本,剩下的幾家聽說豫州的麥子便宜,一早從那邊兒進了 ,把我晾旱地兒上了,這些人就認便宜,根本不管什麼交情不交情,路伯伯想想都心寒。”
蕙蘭:“爹,做生意就是為了賺錢,便宜了就能多賺,誰不認便宜啊, 爹以前收麥子,還不是誰的價兒低收誰的嗎,也沒說因是老主顧,價兒高也收的。”
路東家歎了口氣:“爹這不是著急嗎,行了,這些買賣上的事兒你不懂,還得三丫頭給我出主意。”
蕙蘭搖搖頭:“好,我不懂,就算您讓三娘出主意,也沒說站在外頭出的。”
路東家:“對,對,瞧我一著急都糊塗了,三丫頭咱屋裏細說。”
進了堂屋坐下,三娘道:“我小舅呢怎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