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微深愣了愣,“我為什麼要罵你?”
褚離的眼眸裏劃過一絲不符合他年齡的冷漠和諷刺,“罵人還需要什麼正規理由嗎?吃飯掉飯粒兒,吃藥弄撒了水,睡覺做惡夢,不都是罵人的借口。”
路微深的心髒微微揪了一下。
她不了解褚離的生長環境,但是看他的目光和剛剛說出的話,路微深覺得,褚離這個孩子能夠如此,一定是有原因的。
路微深握住了他的小手,一大一小,手都是冰涼,湊到一起都不暖和,但是兩個人心裏卻意外的挺舒服。
“我不罵你,”路微深輕笑著說,“是周小濤先把你惹生氣了的,一會兒,等確定他沒事了,我讓他給你道歉。”
褚離一怔,有些吃驚的看著她。
“但是小阿離,”路微深把他的帽子戴好,又摸了摸他的小臉,“如果他能夠真心道歉,咱們作為男子漢,而且還是一個一拳就能把他撂倒的男子漢,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他,好不好?”
她這哄孩子的小套路其實真的很幼稚。
褚離幾乎是一眼就能戳穿。
但是不知為何,褚離一邊鄙視著,一邊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眸光,垂在了他們倆握在一起的手上。
“你還……真的挺蠢的。”褚離低聲說。
路微深呆了呆,悲憤道,“你居然敢人身攻擊。”
褚離張了張嘴,沒忍住,露出一個極淡極淡的笑容。
路微深也跟著笑了起來。
小小的窗戶上,有著晶瑩剔透的冰花,冬日裏的暖陽照耀進來,一室溫暖。
……
顧安歌在學校裏幾天沒看到路微深了。
去人文學院行政樓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她去村小實習了。
顧安歌走在雪地裏,有些不明白她的腦回路。
以她的成績到寧城任何一家小學都沒問題,為什麼非要選那麼個窮鄉僻壤?
突然,他的腳步一滯。
有一個念頭慢慢的浮現出腦海。
她在躲他。
不過轉念又一想,這個想法似乎有點兒自作多情。
那天,她清淡的笑容還記憶猶新,看起來已經不再在乎他了,那是不是就沒有必要去躲他?
顧安歌的眉頭擰的越來越緊。
而且想法漸漸的有鑽死胡同的趨勢。
他當初那麼痛快的答應了路微深的要求,不過是因為還有後路。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這個後路……一點兒都不高明。
手機在口袋裏嗡嗡的震動了幾下。
顧安歌拿出來一看,視線變得淩厲起來。
他隨手撥了一個電話,聲音孤冷,“給我查,褚離跑哪兒去了。”
“是!”
……
路微深發現,褚離挺黏著她。
因為他是外來的轉校生,所以在村子裏沒有地方住。
路微深就和校長商量了一下,讓褚離跟著自己住在教室宿舍。
說是宿舍,也不過是10多平米的一個平方,屋裏隻有一個小雙人床、一張書桌和一個衣櫃。
很簡陋。
但是被路微深收拾的還是蠻溫馨的。
褚離得知她這個決定後,明顯一震,眼神開始輕顫不定,路微深原本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最後他竟然點頭答應了。
路微深高興的把自己的衣櫃騰出來一半的地方,又把自己的書桌也讓出二分之一給他。
這樣可以讓褚離有一個歸屬感。
第一天晚上,路微深燒了熱水要給他擦洗,褚離很不自在的拿過她手裏的濕毛巾閃到一旁自己擦了。
路微深不經意間瞥到了他通紅的耳朵,倒在床上笑的不能自已。
褚離連續瞪她好幾眼。
睡覺的時候,厚被子就一條,路微深把褚離推到了裏麵,用被子把他們倆都蓋上了,然後就抱著他的小身子,舒服的歎了口氣。
褚離全身緊繃,仰著臉躺著一動不動的看著天花板。
路微深輕輕的拍著他的手臂,“放鬆放鬆,我這樣能摟著你睡覺的時候不多。”
“為什麼?”褚離的語氣聽起來很不高興。
路微深失笑,“因為你遲早會長大啊,我倒是沒什麼,就怕到時我再抱你,你會覺得我占你便宜啊。”
“……你想的還挺多,我才9歲。”褚離貌似無語道。
路微深在黑暗裏偷偷的笑,還假裝一本正經,“那我可要抓住機會。”
說著,把他抱的更緊了一些。
褚離慢慢的放鬆了下來,聞著她身上清新淡雅的味道,眼眶微熱。
經過那一次打架,褚離一戰成名,學校裏淘氣頑劣的孩子都不敢惹他,周小濤更是,不但道了歉,還蔫蔫的,一見著褚離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