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路微深在靳榛的陪同下帶著軟軟往裏麵走去,她還是能夠清晰的感受的到始終凝視在背後的視線。
久久都不曾離去。
她沒有回頭,軟軟也沒有回頭。
可是,她們的腳步,卻很茫然麻木。
旁邊的靳榛擔憂的看了她們母女倆好幾次。
在馬上要登機的時候,顧軟軟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媽媽,眼睛紅的厲害,就連小鼻尖都是紅的,以往甜甜糯糯的嗓音也是沙沙啞啞的。
“媽媽,對不起。”
她帶著哭腔說。
“爸爸告訴我,要好好照顧媽媽,可是,我走了,誰照顧爸爸呀?爸爸有胃病,他會工作不好好吃飯,他會傷心,看著媽媽的照片一動不動,我不能讓爸爸一個人。”
“媽媽,對不起,我很愛你,可是我不能扔下爸爸。”
……
顧安歌站在機場大廳裏,半天過去,都始終一動未動。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仿佛這個世界這麼大,卻沒有一個他想要呆的地方。
生命好像是一下子被全部的掏空了。
他最愛的女人,他唯一的女兒。
都不要他了。
這麼多年,他似乎始終是被扔下、不被接受的命運。
顧安歌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曾經那麼努力的想要去抓住一些什麼,可到最後,因為他的過錯,什麼都沒有抓住。
一切就像是指間沙。
顧安歌覺得自己很累,很累,想就這麼一睡不醒。
胃部的疼痛感灼燒著他的感官,他僵硬的轉過身子,一步一步的困難的往門口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當他快要走出機場的時候,忽然,身後有一個熟悉的、軟萌的聲音透著無限的喜悅大喊道,“爸爸!”
是軟軟。
顧安歌猛地回頭。
隻見他的女兒穿著粉紅色的小裙子,背著一個可愛的小狗狗背包,邁著小短腿朝他跑過來,一疊聲的喊著“爸爸”!
當顧安歌彎腰伸出手臂的時候,顧軟軟一下子蹦了起來撲到他的懷裏,“爸爸,我不走啦,媽媽讓我回來陪你,爸爸你開心嘛?”
“開心。”顧安歌抱緊了女兒,“爸爸很開心,你……媽媽呢?”
顧軟軟呆了一下,聲音低了下來,“媽媽和那個叔叔走了。”
顧安歌隻覺得腦袋轟的一聲。
一喜一悲,讓他瞬間暈了過去。
……
顧安歌再醒來時,窗外已經天黑了。
上麵是白色的天花板。
醫院。
顧安歌緊緊的皺了皺眉,頭痛感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你醒了?”
一個聲音從他的左邊傳了過來。
顧安歌聽了之後沒理,直接閉上眼睛。
喬瑾毓肺都要氣炸了,“你這是什麼態度?”
在一邊笑的都快抽了的褚南風捂著肚子添了把火,“嫌棄你的態度。”
“你給我滾蛋!”
喬瑾毓拉過椅子坐在一邊,踢了病床一腳,“你給我睜眼!媽的,你還有理了是不是?我問你,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說?你特麼的在機場暈倒,都快把軟軟嚇死了知不知道?”
顧安歌看見自己在醫院醒過來,喬瑾毓和褚南風又都在,就知道軟軟一定被他們照顧好了。
他又不願意聽喬瑾毓嘮嘮叨叨,所以就一直是不理會狀態。
喬瑾毓快要被他氣死,“你也就跟我們這個能耐!”
褚南風笑夠了,也說起了正事,“三哥,其實,如果大家都知道的話,勸一勸深寶,她很大可能性不會走,畢竟還有軟軟呢。”
“嗬,”喬瑾毓冷笑,“你三哥多大度,自己辛辛苦苦養活了五年的女兒,拱手讓人了。”
“哎,二哥,怎麼說話呢,深寶為了生軟軟,也是差點兒把命搭上好不好?”褚南風是他家深寶的絕對擁護者。
就看深寶,在他隱瞞了他三哥雙重身份這件事上最後都原諒了他,他也都得死磕深寶這個最佳小夥伴。
“你一邊去,”喬瑾毓瞪了他一眼,“深寶深寶的,現在半死不活的是你三哥。”
說完,他又看向了顧安歌,“老三,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反正你現在生著病呢,沒什麼勁兒,你要是不說,我就在這兒煩死你。”
褚南風鄙夷的看著喬瑾毓。
喬瑾毓就假裝自己沒看到。
顧安歌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鍾之後,才低沉開口,“我不想再讓她痛苦。”
一句話,讓屋裏的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了。
是啊,隻要想起路微深認識顧安歌之後這十多年的生活,過的日子,都會覺得她太痛苦了。
幾乎搭上了她的整條命。
如果沒有她變成植物人這五年,可能顧安歌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折了她的翅,將她囚禁在隻有他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