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仰轉身貼著牆壁,全神貫注凝視著大門。他看了看四周,似乎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防禦的工具。
敲門聲很快停止了,蘇仰屏住呼吸,一手搭上冰冷的門把。突然,大門滴的一聲,感應鎖上的紅燈轉綠,竟是被人打開了。
一道黑影晃了進來,蘇仰立刻往後一退,那人隨即舉起右手,掌心折射出尖刻的銀光。蘇仰心頭一慟,閃身靠著桌邊,隨手拿起早上吃早餐用的餐刀,眼神黯然:「誰讓你來的?」
那人身材健碩,穿著黑衣黑褲,帶著一頂鴨舌帽,臉上蒙著一個巨大的口罩,幾乎將他整張臉遮起來,隻露出一雙倒三角的眼睛。那人沒有應聲,警覺性很高,沒有中蘇仰的圈套,將自己的聲線隱藏起來。他轉動著手腕,抬臂就往蘇仰的脖間猛然刺去。
在他出手的瞬間,蘇仰跟他同時動了,側身避開,眼裏閃著深寒的殺氣,一把抓著他的手臂往外推,令那把匕首在距離自己下巴一公分的位置刺了個空。對方手裏有武器的時候,蘇仰不會蠢到上去和他肉搏,隻能想盡辦法躲開。然而那人出手極快,從姿態到動作都是受過專業的訓練。
他一直將蘇仰往陽台的方向逼,蘇仰趔趄著後退,腰部直接碰到陽台的欄杆,他緊繃著臉,眼睛往側一瞥,身後除了這欄杆,便是無際的大海。那人明顯是做了準備的,甚至算好了孟雪誠離開和回來所需要的時間,所以他一點也不著急,反而有時間欣賞蘇仰在麵對恐懼時,所露出的表情。
夏日的陽光,肆意侵蝕著蘇仰的皮膚,他的眉頭動了動,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那人把匕首藏進衣袖中,左手從腰間拿出一把黑色的手槍,迅速對準蘇仰。這次他的目標很明確,是蘇仰白皙的脖子。
上膛聲劃開寂靜的空氣,蘇仰略一偏頭,露出流暢清晰的下頜線,唇角緩緩放鬆下來。那人心中一個咯噔,他的倒三角眼往右瞟了瞟,隻見一把瓷白色的手槍指著他的腦袋。
孟雪誠雙眼有些發紅,臉色冰寒。蘇仰赤|裸的上身在日光的暴曬之下,皮膚變得透明,連手臂上的血管也隱約可見。
「沒受傷吧?」
蘇仰答:「沒。」
那人原本懸在半空的手動了動,孟雪誠心底的血性陡然被激起,他扣著那人的手臂,掐著他的關節處,往後一擰。蘇仰趁機避開,抬腿朝他腰腹頂去。
那人弓腰痛哼一聲,用力壓下搭在扳機上的食指。耳邊沒有任何聲響,立在陽台角落的花盆卻四分五裂,髒兮兮的泥土傾瀉而出,彈殼隨著船身的輕晃,在地上滾動著。
孟雪誠拿槍死死抵著他的太陽穴,另外一隻手用力將他的胳膊往後折,直接卸掉他手中的武器。
那人的眼神執拗,癲狂似的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
孟雪誠滿眼殺意,他抬手將那人的麵罩扯下,露出一張年輕,完全陌生的臉。孟雪誠用眼神詢問蘇仰,蘇仰搖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很好。」孟雪誠提起那人的領子,將他整個人壓在欄杆上,那人的上半身完全騰空了,雙腳踮起,耳朵嗡嗡直響,像是有一隻小蟲子在耳道裏麵不停拍翅。隻要孟雪誠稍稍用力一推,他便會整個人翻出去,落入海中。
蘇仰回房穿上衣服,撚了一根煙點上,再以一個觀眾的身份回到陽台,背靠玻璃門吐著煙霧。
孟雪誠又把那人往外推了推,他的雙腿完全離地,在空中蹬了一下,滑稽極了。孟雪誠一手抓著他的脖子,手背上的血管全部凸起:「是誰指使你的?」
那人咯咯笑著,眼皮都沒抬一下:「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警察先生。怎麼?不敢開槍嗎?都這個份上了,還想著那些所謂規定?」
孟雪誠嗤笑一聲,他當然不能一槍崩了這個人,且不說槍裏裝的是麻醉藥,眼前這人來曆不明,能帶著真槍上遊輪的,肯定不是身份普通的人。
孟雪誠瞳孔縮小,冰冷的語氣透著濃濃的恨意:「你的激將法用錯地方了。」
那人大笑兩聲,攀著欄杆的手忽然一鬆。孟雪誠神色一變,緊接著身後傳來蘇仰突兀又尖銳的聲音:「小心!」
孟雪誠沒有料到他袖子裏藏了一把匕首,一陣灼痛從腹部傳來,他低頭一看,右側小腹被劃開了一鮮紅的創口。那人抓住機會利落地翻身跳入海中,他得意地張開雙手,匕首長而鋒利的刃間還沾著猩紅的血光,笑得像個勝利者。
蘇仰把煙頭扔進海裏,胸腔中燃起一股無名的火,他快步上前,從孟雪誠手中奪過手槍,抬手瞄準那人的肩膀,直接開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