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115章(1 / 3)

林修將詢問的進度彙報給孟雪誠,孟雪誠沒多說別的,隻是讓他們先下樓開會。

人齊後,孟雪誠將蔡霏給的名單交給了傅文葉跟江玄青,讓他們盡快查明並且核實死者的身份是否跟名單上的人吻合,接著他複述了一次蔡霏的口供。眾人的臉色漸漸蒼白,秦歸捏在手裏的空礦泉水瓶已經被他扭成麻花狀,等孟雪誠說完後,他咬著牙問:「學校裏幾千個學生就這樣看著?沒人去幫她?這他媽的……」

「旁觀的人越多,越不會輕易給出幫助,這是典型的社會現象。他們知道欺淩者的勢力有多大,所以每一個行動都必須經過反複的思量,免得自己變成下一個安若水。當大部分人沒有采取行動,那些單獨的個體自然會采取不介入的態度,這是由周圍環境跟團體壓力共同產生的從眾行為。」蘇仰平靜地說著,這些話聽起來很公式,卻直白地呈現了安若水所麵對的絕望。她多想有人可以幫她,多想有人可以救她,可自己的同學、室友,全都遊離在她的空間之外,淡淡地看著這一切。

秦歸握著拳:「他們不會內疚嗎?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不強求他們明麵上去幫安若水,那怕是找個機會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安若水可能不用死!」

蘇仰搖搖頭。

秦歸接觸案子的經驗不多,想法總是朝著好的方向,認為如果做了點什麼,就能阻止些什麼。可事實上,更多的是無能為力,無補於事。

「他們當然會產生內疚感,隻是這種情緒會跟在場的所有人共享,個人責任就會相對減少。」蘇仰看了秦歸一眼,答道:「這就是為什麼半數以上的校園暴力案件都擁有旁觀者行為失範的特征。」

之後林修、秦歸跟張小文三個人分別將安若水同班同學的筆錄拿了上來,這個結果不出蘇仰的所料,當提到安若水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張小文也將先前的疑問提了出來,為什麼他們沉默得那麼有默契,有沒有可能是串通好的?或者說他們也是當年的參與者之一,不願意將實情說出來?抑或是真的不知情?

「其實他們是在公然否認以及回避那些讓他們保持沉默的事。這跟眼不見心不煩一個道理,抗拒特定的信息進入他們的大腦,達到感官封閉的效果,這就是為什麼伊底帕斯在最後選擇刺瞎自己的雙眼。而且比起不知道,他們更像是在刻意克製自己知道某些事,某些讓他們覺得恐懼,可怕到無法形容的事。」蘇仰逐一看完三個人的筆錄,有用的訊息並不多。另外,從宏悅中學的名單上看,沒有任何跟喬煙相識或者有關聯的人在,直到現在他們都沒辦法確定為什麼喬煙會跟這宗案子扯上關係。

孟雪誠說:「凶手能鎖定鍾夏跟吳嬌等人,證明他就是宏悅中學的學生。看蔡霏剛才那樣子,她覺得這件事被他們瞞得天衣無縫,曾經的同學也不願意提起這件事……如果有人將事情說了出去,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了,用不著凶手親手報仇。」他用筆尖點著桌子說:「如果不是淮安分局的人意外發現雕塑裏藏著人骨,估計這些事一輩子都沒人知道。」孟雪誠轉了個身,背對著窗戶問:「最好能找到誰跟安若水的關係好。」

蘇仰看了他一眼,眼神變得有些深:「喬煙的工房裏有死者的血跡……能出入工房的隻有藝術館內部的員工。」

言下之意,篩選凶手的範圍又收窄了一點。

會議室裏的人個個臉青唇白的,孟雪誠覺得要是自己把他們留在市局連續幾天高強度加班,簡直是身體跟精神的雙重壓榨,於是批準他們把剩下的事情帶回家做,晚上在家裏好好休息一下,明早繼續。傅文葉抱著電腦起身,腰側酸酸麻麻,他在市局睡了兩天的椅子,這胳膊腿還能自由活動已經算是十大奇跡。一聽見孟雪誠讓他們回家休息,傅文葉恨不得來個熱淚盈眶以展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散會後,孟雪誠載著蘇仰回家,路上誰也沒說話,一來是沒什麼精力說話,二來是怕自己一張嘴就是案子,一聊案子就無休無止。

蘇仰聽著音樂放鬆身體,陷進柔軟的坐墊裏,半夢半醒間他覺得孟雪誠的車技好像進步了一點……希望這不是身體機能過於疲勞而產生的一種幻覺。

孟雪誠將車停好,捏了捏蘇仰的臉:「醒醒,到家了。」

蘇仰小聲應他,抬起雙手伸了個懶腰,衣擺隨著他的動作卷到腰上,露出一截細滑的皮膚。

孟雪誠側身將蘇仰的衣服往下扯了扯,又替他把歪到一邊的圍巾重新裹好:「想在家裏吃還是去附近的餐廳吃?」

蘇仰的大腦還沒清醒過來,懶得去想吃什麼,打算在家裏隨便下個水餃煮個麵得了,他說:「在家裏吃吧。」

孟雪誠解開安全帶,聽見蘇仰說到家這個字,心頭有股暖意緩緩流淌著,他笑了笑說:「行,那我們回家吧。」下車後,他特地繞到蘇仰身邊,朝他伸出右手,手心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