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無常(二十七)(2 / 3)

戒指在他掌心處留下一個淤紅色的印,掌紋被壓得變形。

麵具男將戒指放在地上,接著打開浴缸的水龍頭,將水注滿整個浴缸。

他將昏死的黎衍擺成一個跪姿,麵朝浴缸,再將他的頭部摁在水中。不知道過了多久,黎衍徹底不動了。最後,麵具男掬起清水清洗著黎衍身上的血跡,拿出一套幹淨素白的衣服給他穿上。

隻是衣服很快又被染紅了。

視頻拍攝完成,麵具男起身走向攝像機——

蘇仰忽然按下暫停,他指著屏幕上的黎衍,眼底深處的暴戾一覽無遺:「他還沒死,黎衍這時候還沒死……」

在視頻最後的兩秒,他清楚看見黎衍的手指動了動,勾著那枚躺在他手邊的戒指。

孟雪誠從蘇仰手裏抽走手機,低頭去親他被汗水打濕的側臉:「沒事了。」

黎衍痛苦的嗚咽聲像是一泡酸腐液體,牢牢堵著蘇仰的耳朵,侵蝕著他的耳膜,潰爛出黏連的皰瘡。他什麼都聽不見,心髒像是被丟進了千百公升的沸水裏,孤苦無救,直到淹死。

「我已經讓人去找於——」

孟雪誠的話戛然被推回了喉嚨裏,蘇仰偏過身,拉著孟雪誠的衣領吻了下去。

他在想,曾幾何時,黎衍跟楚海是不是也如此恩愛。

兩個人住在一起,養著兩隻貓,周末一起去逛街、買菜,然後在家裏做飯。

世間的流言蜚語都跟他們沒有關係。

他們會在寧靜的夜接吻、擁抱,讀一首陌生的詩,期盼著下一個十年。

但那些沒來得及看的電影、沒來得及朗朗上口的歌,永遠都滯留在了某個潮濕的天氣裏。

……

蘇仰緊盯著孟雪誠,從他黑漉漉的眼裏看見另一個自己,被泡得滾燙的心終於歸位,痙攣地跳動著。

他壓下胸腔的劇痛,顫聲道:「是於天。」

「我知道。」孟雪誠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半小時前小文給我發了信息,他說於天跟黎衍是同一所高中畢業的,但因為叫於天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花了一點時間才確認是他。於天的父母工作忙,所以在他四、五歲的時候就把他交給了楚海的父母照顧,他們表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不過楚海被安排進了重點高中,和於天分開讀的書……也就是說,於天比楚海早認識黎衍。」

蘇仰被鎮在了原處,周遭鴉雀無聲。

「尤卓說他喜歡貓,所以他虐貓……那他是不是也……」

一股巨大的酸澀湧出,孟雪誠倉促地抿了下唇,不知道該如何將這句話說出來。

因為於天喜歡黎衍,所以他把楚海偽造成一個感情浪蕩的花花公子。

因為於天喜歡黎衍,所以他想報複一直糾纏黎衍的毛啟仁。

他把楚海重傷昏迷,卻沒有選擇殺害他,是因為楚海達不到他「喜歡」的標準,隻能苟延殘喘地活著。

接下來,便是最煎熬、最漫長的時光,他們需要反複觀看這些影片,看看能不能從視頻裏挖出一絲線索,足以證明凶手就是於天。

兩人坐在床邊,把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

三個小時過去,他們平靜了許多,因為再多的激動也換不回已經死掉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替他抓住真凶。

視頻播放到某個畫麵時,孟雪誠突然按下了暫停,他把畫麵放大了數倍,對準凶手戴著手套,握著拿著短刀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