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熙啊,缸怎麼不要了!”
郭文熙苦笑著回答:“本來就是破的,裹上塑料布湊合,前幾天警察來家裏搜查,倒在地上摔壞的更嚴重了,沒辦法用了。我想著把缸丟掉,再買一個回家,免得過兩天我媽回家來,看到了生氣。”
郭家老大猥褻婦女的消息過了一天已經在這邊傳遍了。
鄰居知道郭文熙在家裏就是個出氣筒,馬上催促:“那你快去重新買個鹹菜缸吧,別耽誤時間了,省得你媽回來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都打罵你。”
“唉,我盡快。”郭文熙答應一聲,趕緊加快腳下的速度。
周圍幾戶鄰居都把這動靜聽的一清二楚,有幾個忍不住飯後在外頭邊納涼邊說閑話。
“郭照幹的這缺德事兒呦,真是連累弟妹。文熙多懂事的孩子呀,有這麼個哥哥,以後做人都抬不起頭來。”
“你還想什麼做人呢。他今年高考!有這個親大哥在,說不定政審都過不了!”
“找工作也是啊,那個廠子不查三代血親裏頭有沒有作奸犯科的。郭家剩下幾個孩子,以後可要難過嘍。”
鄰居們感慨了一番,越發同情郭文熙。
郭文熙卻靠著一雙腿,硬生生走了一個多小時,跑到另一頭的第三醫院。
此時此刻,他滿臉大汗,臉上已經變成了一副緊張的神情。
郭文熙敲敲門,不等人回答就推門進去,看到個麵目扁平、五短身材的值班男大夫,馬上拉住對方,一連串的央求:“大夫,我媽媽病的不行,我家裏實在沒錢買藥了,求求你,就用家裏傳下來的金戒指給我媽媽換點繼續點藥品和補品吧!”
每天看不起病不得不出院的病人很多,藥品卻隻有那麼一丁點,很多時候大夫們也無能為力。
值班大夫剛想拒絕郭文熙,就看到他捏在手裏的東西,一個變型的金戒指。
燈光下不斷散發出金色光輝的粗大指環。
黃金,可遇而不可求。
值班男大夫的話一下子憋在喉嚨裏,他的視線根本挪不開,也不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你這個……咳咳,你媽媽是得了什麼病?”男大夫好不容易從金戒指上拔出自己的視線,嘴上卻控製不了的問,“你媽媽都病了,她要是知道你把金戒指拿出來給她換補品,她哪兒受得住啊。”
“沒事,這是我奶奶留給我,讓我以後娶媳婦用的。”郭文熙抹了一把眼睛,順勢將金子塞回口袋,“他們都說我媽得癌症了,說她沒多少日子了。可我媽這輩子都沒享過福,我不能就讓她這麼去了,我得給她買吃的、買藥,反正就是最後這段時間,讓她享享福。”
男大夫總算在這個悲慘的故事裏拜托了對於黃金的垂涎。
他不由得感慨:“是個孝順孩子。”
然後,男大夫補充:“醫院裏頭的藥品都是有數的,我不能隨便取用,不過你要是說補品……”
他咬著牙,終於下定決心:“癌症確實治不了,不過我能弄到寫緩解疼痛的藥品。十二天之後你再過來,到時候還是我夜班,我把差不多價格的藥和補品都準備好,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男大夫剛說完,又覺得這辦法不穩妥,要是這少年跑了,他就血本無歸了。
於是,他想了想,改口說:“你明天下午就過來,把金子分成一半,我準備點錢,咱們先交換一半。等十二天之後,我準備好藥和補品,你再帶著錢和剩下一半金子過來,咱們完成交易。”
郭文熙防備似的緊緊盯著男大夫,直到把他看得緊張的直流汗,才點頭答應。
“那明天晚上八點,醫院後頭光複電影院門口見。那兒離我家近,免得我帶著錢,再弄丟了。”
這話是郭文熙故意說的,營造了一種他很容易被找到的錯覺。
男大夫果然信了,他連聲答應,郭文熙順勢離開。
這個時間已經沒有車了,他隻能慢吞吞的走回去,腿上餓得沒力氣,連肚子都餓得絞痛。
天上月亮很亮,郭文熙按著胃往前走,不禁笑起來——上輩子什麼苦沒吃過,現在餓兩頓就矯情起來了。
但確實太餓了,郭文熙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當頭腦發暈,他幹脆坐在馬路牙子上休息一會。
“郭文熙?大晚上你怎麼坐在外頭不回家呀!”熟悉的清脆聲音響起。
郭文熙抬頭看去,露著雙臂和小腿的少女正帶著擔憂的神情朝著他跑來。
郭文熙動了動眼睛,終於發現自己居然坐在發動機廠側門外的大路上,他苦笑著說:“我三頓沒吃飯了,你……”
他晃了晃,眼前一黑,癱倒在路邊。
“郭文熙!”剛剛結束補習的朱見鹿驚叫一聲,趕緊轉身往回跑。
當她回來的時候,身邊不但站著一臉嚴肅的朱榮,還有個神情局促的年輕男人。
“爸,咱們趕緊把郭文熙送到醫院吧,他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