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的眸子就閃了閃。
沒有那個心思?皇位這東西,那是說沒有心思就沒有心思的嗎?
蕭家人骨子裏都是不甘心的,這和傅守仁也算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家門。蕭家從一個泥腿子爬成武安侯,保不準將來要衝著封王拜相的路子去。六皇子的確年幼,但蕭妃更比其餘的老人們年輕。皇後和皇貴妃都年紀大了,聖上敬重她們,卻不會再讓她們伺候。蕭妃年輕貌美,更得聖上留戀……
“朝廷裏的事情母親不懂,你看著辦吧。”傅老夫人淡淡地道:“隻是你要記著,咱們傅家不求那樣潑天的富貴,千金難求的是安穩。”
傅守仁忙道:“兒子一直記著呢。二十五日去明覺寺,咱們家裏雖然是侯爺的姻親,卻夠不上和皇親結交,咱們隻管陪著就好,別的不用擔心。至於府裏的人……兒子的意思是,明覺寺祈福之事不像表麵上那樣簡單,怕是到時候還會牽扯進皇室紛爭中,咱們府裏的人最好不要去那麼多。不如就讓二弟留在家裏,大房和三房隻帶嫡出的子女去?您看行不行。”
傅老夫人道:“庶出的的確上不得台麵,在皇家跟前,沒得丟了家裏的臉。”說著,目光中寒意一閃:“謝氏處事不周、無才無德,她也一並留在府中吧!”
傅守仁一愣,旋即驚道:“母親!謝氏是我正室……”
“她上不得台麵!”傅老夫人冷道:“在家裏犯錯也就罷了,若是在皇族麵前行差踏錯,丟了體麵事小,被宮裏人處置才是整個傅家的禍事!這件事你不必多言,就這麼定了!”
說罷扭過臉去,不再理睬傅守仁。
傅守仁為難地站了起來,還想再求,傅老夫人已經扶著丫鬟往裏頭去。
***
為著要去明覺寺,三太太領著傅家上下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在得到了老夫人隻允許嫡枝去參拜的命令後,府中庶出的子女和二房夫婦都有些失落。隻是並沒有人膽敢提出異議——因為這不是尋常的去廟裏上香,這可是要拜見太後娘娘的!
傅家是什麼人家?三品的官家,沒有封爵的,整個府裏隻有傅老夫人曾經作為誥命進宮叩拜過。如今要去和皇親貴胄們打交道,怎能不謹慎?庶出的人身份不佳,又沒見過什麼世麵,若是到了皇族跟前,走錯一步、說錯一句,或許都會惹來滅頂之災。如傅柔儀這樣膽小怯弱沒能耐的,和傅德敏這樣不學無術的敗家紈絝,甚至本能地不願意參與這種需要繃緊了每一根神經的大場合。
隻是,唯一對這個命令不滿的人,就是那謝氏了。
謝氏被奪權後成了府裏有名無實的大房媳婦,府中上下的丫鬟婆子們都被三太太抓在手裏,她的地位一落千丈。然而她還是想不到,傅老夫人竟會連參拜皇室這樣的大事都不許她露臉,這簡直是要把她貶損到泥土裏!
就算她犯了錯,就算她不討喜,她也是傅家的大房媳婦啊!
謝氏不甘心,為此特意去景和院裏跪著求,說是到時候傅守仁和同僚在一處,別的府中主母都隨行在側,唯有自己缺席,這豈不是很尷尬?落在外人眼裏,怕是不知會怎麼揣度,影響了傅守仁的官聲也是有的。
她求情的理由冠冕堂皇,然而傅老夫人不買賬,回了話道:“你近來在府中行止多有偏頗,掌管後宅無能、教養子女不力,你這樣的主母到了皇室麵前,不小心再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可怎麼好?再則,你是外室出身,跟在守仁身邊隻會招同僚嗤笑,從前守仁領著你出門應酬,遭受的白眼還少麼!”
傅老夫人一席話讓謝氏半句都無從辯駁不說,還再次將她踩在了泥潭裏。謝氏失了傅嘉儀、失了掌家權,本就心神鬱結,再被老夫人罵得狗血淋頭,一時氣病了,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如此,日子很快到了九月二十五。跟著傅老夫人出門的人並不多,尤其三房夫婦自知身份不高,兩個嫡子又年幼淘氣,怕到時候真惹了禍,便沒有帶他們。大房這邊,傅德曦和傅嘉儀兩個自然不能去,嫡出的孩子隻有傅錦儀和傅德明兩人。
普濟寺建在皇城後的壽山上,離傅家並不近。一家人坐著馬車,一路上遇上了不少達官貴人的車轎,有相熟的,便下車來行禮問安結伴同行。一來二去更耽擱時間,等到了普濟寺時,日頭已經升得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