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著氣站在邊上,眼看著徐玥和三少奶奶相談甚歡。徐玥用了三少奶奶的香露後連連稱讚,三少奶奶也不嫌棄地抹了徐玥的香露。半晌,三少奶奶才想起了傅錦儀,轉首道:“大嫂子好沒意思,自個兒不製香,也不和我們玩。”
說著一隻盛滿了露水的白瓷勺子遞給傅錦儀,道:“好不容易進宮一次,這樣的香露可不是日日都有的。這是我方才製的,大嫂子這回可不準推脫。不過試試而是,若覺著不好,待會子就洗去吧。”
傅錦儀看著遞到眼前的勺子。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隻是眾目睽睽之下,實在不好太過分。
再則,三少奶奶做出來的露水方才徐玥可是親身試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傅錦儀抿了抿唇,還是伸出了手。
然而,在拿住勺子的瞬間,她的手指一抖,啪嘰一聲將勺子打翻在地。
“啊呀,對不住對不住!我真不是有意的!”她慌忙拉了三少奶奶的手道:“弟妹千萬別怪我!”
在三少奶奶惱恨的目光中,傅錦儀不住地道歉。
她最終還是沒敢接這勺子香露。
她的確是故意打翻瓷勺的,因為……徐玥方才的模樣,實在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徐玥刁蠻又嬌氣,可是為了製香,她竟將那麼酸臭的香露抹在了自己手上!還和三少奶奶兩人互相嚐試!若不是心裏藏著事兒,她又為何要這樣做?!
隻是因為對香露有興致?這興致有些過頭了吧。
這一丁點的反常,令傅錦儀警惕萬分。她一壁陪著小心,眼角不經意間往地上一瞥。
就是這一眼,她幾乎倒抽一口冷氣。
方才是站在極遠處的花朝,朝她丟了一顆石子。
花朝身為妾室,雖然得了徐策的恩典能跟隨進宮,但她也混不進這群主母的圈子。她跟最人群一同進來製香露,卻沒有人肯理睬她。
她早已瞧見了傅錦儀這邊的動靜。隻是和平日不同,她沒有立即湊上來,而是遠遠地觀望。
直到傅錦儀真的拿起了那隻勺子,她才出手了。
一顆純金的金錁子,打中了傅錦儀的手腕,手裏的勺子應聲落地。而地上,擺著好幾盆薔薇、月季、一品紅等時令花卉,勺子裏頭的香露灑在了薔薇花上……
而這朵原本嬌豔欲滴的花兒,此時已經枯萎了。
傅錦儀的心跳猛然加速。
縱然知道花朝就在不遠處盯著她,她還是嚇得魂不附體。她甚至不敢看向徐玥,生怕自己目光中的恐懼會泄露。她強壓著一股勁兒,攥緊了手指朝三少奶奶道:“方才是我不好,勞煩弟妹再給我試一點吧,我瞧著弟妹製出來的露水比旁人都妙,還真想試試呢。”
三少奶奶這才收了臉色,重新舀了一勺給她。傅錦儀立即親手接過來,寬大的袖擺一掃,再伸出手時,她的手腕上多了一圈水漬。
“二妹妹,你瞧著如何?”她笑問道,沒有放過徐玥眸子裏一閃而過的精光。
徐玥比方才更高興了。她輕笑道:“香氣甘醇,三嫂子做出來的怕是真能拿回去用了。”
傅錦儀也笑起來,和三少奶奶討教製香的法子,徐玥卻已經轉過身去,拉了後頭的一位貴女笑談起來。
果然是一旦達到目的就會立即抽身……傅錦儀咬了咬牙,這正是徐玥的作風。
擁擠的花棚裏亂成一團,大家不顧儀態將各色的香露往身上抹,抹了又要洗。麵上看去,每個人都玩得盡興。
唯有傅錦儀的臉色漸漸沉下去。
片刻之後,突聞一聲呻吟,眾人回頭看過來時,就見傅錦儀軟軟地倒了下去。
立即有人驚呼起來,更多的人連忙衝過去攙扶。傅錦儀軟在椅子上,已然神誌不清。旁邊有那好心的女子叫道:“徐大奶奶暈了,來人啊,快來人!”
***
傅錦儀很快被抬出了花房。
陪在她身邊的,正是徐玥和三少奶奶,並幾家交好的夫人。她暈厥之後,宮裏人倒也反應快,連忙抬了軟椅來。有女官問道:“可是要傳禦醫,再稟報皇後娘娘?”
傅錦儀昏迷不醒,徐玥就為難道:“今日可是聖上萬壽的好日子,我家大嫂突發疾病,報上去倒平添晦氣……我看,不如先抬到一處僻靜地方,正巧我們進宮時也帶了服侍的醫女。”
徐玥這話令躺著的傅錦儀恨得牙癢癢。
傅錦儀自然是清醒的。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耳朵卻是豎著的。方才她和三少奶奶討要第二勺露水時,借著袖子的掩飾全灑在了身後,手腕上的那一抹不過是障眼法。
好在徐玥倒信了她。她這樣做,是因為她很清楚徐玥不達目的不罷休,一計不成還會再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