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2 / 3)

他把眼睛盯上了女人的胸部。他多年沒有這樣盯一個女人的敏感部位了。更準確地說,他早已沒有這份心情和這個精力做這樣的事了。或者說,他多年無妻,無婚外女友,也沒有這個條件了。他盯著這個女人的胸部,卻抑製自己不去想自己的情愛生活,他不想因此而弄壞了自己的心緒。他要在旅途之中,在剛才那個長夢的誘引下,拿出一點點智力和閑情逸致,破譯掉眼前這個女人。

不料,他剛剛把目光投向女人胸部一會,那女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一下子就準確無誤地抓住了他的眼睛,並堅定地用犀利的目光猛烈地撥動他那顫動著的目光,使他斷不掉,收不回,牽在那裏任她無聲地拷問、鞭打。

好一會兒,他才醒過神來,看清了她眼中的那個大大問號,於是,就慌亂地把目光移到了箱燈上,說:“這燈刺眼。”

女人說:“與燈無關。”

他說:“都深夜兩點多了。”

女人說:“與時間無關。”

他說:“都深夜兩點多了,誰開的燈?”

女人說:“與我無關。”

他說:“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女人窮追不舍:“與夢無關。”

他猛然迎頭回擊了一下:“我與你何幹?!”

女人不示弱,說:“一個男人為何這樣死盯一個陌生女人的----胸部?”

他裝糊塗,說:“盯你的那個男人在哪裏?我怎麼沒有看見?”

女人一針見血,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狡辯。“你在睡覺你怎麼知道有人在看你?你這是亂猜。不客氣地說,你這是在誣陷一個好同誌。”

女人說:“說實話吧。我並沒有睡著,知道你一直在窺視我。”

他說:“這說明,剛才一直在窺視我的那個人是你。隻是你反應更快,沒有被我抓住目光罷了。”

女人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那不叫窺視,那叫泰然凝視。”

他看見了她的笑眼,證實剛才對她眼睛的定性準確無誤。“你真是夠泰然的了。剛才我對你進行了一番觀察,我研究出了你的內質,可就是沒有看穿你在裝睡。可見你在男人麵前裝模作樣的功夫頗深。”

女人又“咯咯”地笑了。“這一切都怪不得我。是你雷鳴般的鼾聲,使我難以入睡。我便打開了燈,我想看看這噪聲發源地是怎樣的一個鼻孔。於是,就凝視了你一陣子。”

女人坐起身,繼續說:“我發現,你雖然咆哮如雷,睡意沉迷,但你的睡容異樣,胸脯起伏無律,變化多端。我敢斷定,剛才你在做一個異乎尋常的夢,一個幸福感和滿足感都很強的夢,再確切一點,是一個與美麗女人相關的美夢。本來,我想弄出個動靜製止你那擾人的鼾聲,但又想,人在旅途中,難有一好夢。最終沒忍心攪擾你。”

他說:“謝謝你,是你的寬宏大量才使我的夢維繼下來。我確實做了一個幾年來少有的一個好夢。我夢見了我多年前的一個同桌,是女的。人雖然沒有你漂亮,但內在氣質一點不比你差。對了,冒昧地說一句,她的眼神和笑聲酷似你。真的,很像你。”

女人眼神不自在地跳動了兩下,但很快就抑製住了,說:“是嗎,我很榮幸?你是不是愛過她?”

他深沉地說:“怎麼說呢?”

這時,下鋪一個畜著胡須的中年男人欠起身,不耐煩地說:“還是別說了吧!深更半夜的,還讓人睡不睡覺?”

女人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小聲對陳右軍說:“反正都也睡不著。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們到外邊聊天吧?”

陳右軍點了點頭,下了鋪,和那女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進了一個相對安靜又不宜打擾別人的洗漱間。他們在燈光下的鏡子裏互相看到了對方,就都有些不自在。

女人說:“我們背對著鏡子,隻聞其聲不視麵容,這樣感覺會好一些。”

他說:“是啊,素不相識,萍水相逢,夜深人靜,孤男寡女,我們這天聊得多少有些唐突。”

女人說:“唐突在鋪上互相窺視時就開始了。這是差旅老手打發旅途寂寞時光的一種方式,我們聊天的唯一目的就是把這個無聊的黑夜消滅掉。這樣一想,你就不覺得唐突了。”

陳右軍還是覺得自己今夜的行為令人不可思議。首先,隨意與一個陌生人搭話就犯了忌。“不要與陌生人說話”是密碼破譯人員多年的職業要求和習慣。言多必失,他滿肚子的機密,一不小心從嘴角溜出一句半句,沒準就會震趴下周圍的一片陌生人,沒準在這一片陌生人中就有一個別有用心人,僅此一句就可識破你的身份,那麻煩可就大了。他深知隨意與陌生人說話的危害,但今夜他產生了想說話的強烈欲望。這個欲望一旦探出頭,他死命地往回按都按不回去。他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不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有著昔日女同桌張秋琴的眼神和笑聲嗎?那樣的眼神盯你幾眼,那樣的笑聲在你耳邊環繞幾圈,你就招架不住了?你就欲望膨脹了?中年男人呀,今夜你是怎麼了?

最終,陳右軍還是想和這個女人聊聊。他覺得他能把握住自己,他能讓自己不說不該說的話,不聊不該聊的事。他有信心做到滴水不漏,障眼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