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的力量何其渺小，同時也痛恨自己為什麼能力有限不能去給她延長生命，即使她這麼愛玩，整天在全國各地旅行。甚至有的時候也會浪費家裏的錢，可是隻要知道這個人活在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就覺得生活還有盼頭。總歸有一天會見麵的，可是如果真的沒了，我不敢想象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
僅僅和賀阿姨見過兩麵，江舟蔓就已經對她產生了非常深的依賴。沒想到期盼已久的回國團圓，卻變成了探病之旅。江舟蔓在病房門口，攥緊了包袋，深呼吸了幾次，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才推門而入。
賀媽媽側躺在病床上，對著窗子安靜地翻著一本書，紙張翻動的聲音，還有她淺淺的呼吸聲，江舟蔓走到房間中央，停下腳步，仔細分辨儀器的轟鳴，還有樓下小孩子的吵鬧聲之中。那真的清淺的呼吸聲，這證明賀媽媽還活著。
躺在床上的女子頭也不回，“今天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我要的那件衣服帶來了嗎？你不知道總是吃這些藥讓我的身材都走形了，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黃臉婆。最好帶點化妝品，雖然醫生告訴我這個時候不要折騰，但我覺得化妝品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隻是塗在外麵做裝飾而已，又不是吃進肚子裏，何況我現在身體裏這麼多的麼，難道還抵不過一支口紅嗎？”
“今天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兒子又找你麻煩了，他這個臭小子脾氣就是這個樣子。經常把自己的負麵情緒發泄到其他人的身上，不過心地還是非常善良的，如果你真的不耐煩的話，完全可以不給他留麵子，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尊重老人。”
“這陣子你兒子和兒媳也快回來了，他把小寶接走之後，你也該退休了吧。這麼多年一直照顧我那個臭兒子，確實夠辛苦的，現在有了兒媳，我相信小兩口也能好好過日子，大概也不缺像我們這樣的老骨頭了，你也可以找個借口好好休息一下，這段時日你也累了。”
她把江舟蔓當成了王媽，樁樁件件，交代的十分仔細。而站在原地的江舟蔓卻像一隻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牢牢控製著雙腿，她不敢哭出聲音，所以隻能不停地抖著肩膀，試圖將已經落下來的眼淚重新逼回眼框。
“今天這是怎麼了？多愁善感的，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哭嘛？”察覺到異樣轉過身來的人，和已經淚流滿麵的江舟蔓四目相對。辨認出眼前這張臉的主人之後，她有些慌亂的抓過扔在一旁的被子，蓋住自己的下半身。可惜她的動作實在粗糙，以至於江舟蔓還是能夠看見她身上插的管子。
“你怎麼來了？工作這麼忙，還到處跑什麼，看你的黑眼圈，是不是這段時間賀宗銘又給你找麻煩了，等我回去罵他。”
“現在中國的氣候還真是。不太好，回國這麼兩天我就得了重感冒，我說不需要住院，王媽擔心我，非要讓我來住院，沒想到還把你給招來了，看我明天不好好說她兩句。”賀媽媽虛弱地起身，將書本合上，伸手呼喚江舟蔓。